约定了以后每天下学后都留下来训练之后,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
宋轻躺在床上,脑海里却一直冒出很多的东西,一会儿是梦里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一会儿是以前魔宫里的那些人,一会儿是给她卜卦的平愚长老……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睡得极不安稳,没到天亮她就睁开眼睛,再睡不着了。
随手拿起外衫披在身上,她起了身,打算出去走走。
可打开门的瞬间,她看着院子里站着的那道身影,霎时愣了愣。
星空黯淡,夜色湿冷,他茕茕孑立,眼睫跟头发上都凝结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像是覆上了一层白霜一般,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见着她出门来,他勾起唇角,眼眸里瞬间亮起了一抹明亮的光:“吵着你了?”
宋轻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摇了摇头。
她感知敏锐,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显然他刻意地隐蔽住了,没让她知晓。
她问道:“怎么不进屋?”
这会儿的天气已经深秋,山上的温度更是要冷上不少,有时候早上起来,还能看到路旁未来得及化的秋霜。
凤玄墨望着她,满目温和:“来得晚,见你睡了,怕身上寒凉,过了寒气给你。”
所以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在这院子里?
若她不是睡不着了心血来潮想出来走一走,正好撞见了他,那他准备在这里站多久?
宋轻摸了下鼻子,道:“过不了。”
凤玄墨一愕:“过不了什么?”
她道:“寒气。”
凤玄墨霎时没忍住笑了起来,眉眼间尽是愉悦。
“心疼我?”
不怕他把寒气过给她,岂不是暗示他可以进屋去?
宋轻摇头否认:“不,我的意思是,你别站在院子里吓人,丁思思胆子小,我怕她被你吓着。”
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屋。
凤玄墨看着她的背影,低声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宋轻摸了摸茶壶,冷冰冰的,已经凉透了,便用手掌贴着,凝气于力,将茶水温热了一些,给凤玄墨倒了一杯:“暖暖。”
凤玄墨接过茶杯,低吟道:“何必这么麻烦?你直接用手给我暖暖,岂不是更好?”
宋轻:“……”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一口全喝光。
想了半天,她决定转移一下话题:“礼物的事,是个误会。”
凤玄墨神情一紧:“你想悔婚?”
宋轻:“……”
她好像只是让许不空去送个礼物而已,只字未提婚约一事,甚至还被人蒙在鼓里,怎么倒成了她想悔婚了?
凤玄墨道:“如今我已收了你的聘礼,话也已经说了出去,九龙城中人人尽知,相信很快整个东云洲都会知晓。若是你悔婚,我只怕在东云洲,再无立足之地。”
宋轻:“……”
听着好像更真的似的,难道他凤三爷是靠着一纸婚约在东云洲立足的不成?
可她想到许不空说的那些话,神情顿时一凛。
他说,凤玄墨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些东西说成是聘礼,他才是被聘娶的那个。
这无论换到哪家公子的身上,都是叫人笑掉大牙的事。
说不好听点儿,那就是倒插门。
可是他却甘愿把自己放在低一层的位置,亦不在乎那满天下的流言蜚语……
宋轻突地觉得有些话,就那么卡在喉咙口,说不出口了。
再开口,却成了另一个意思:“那些礼物,你要是喜欢,下次再送你一些。”
凤玄墨心里陡然欣喜起来,好像冰雪消融之后,突地绽放的花骨朵儿,连那春寒料峭都挡不住溢出的春色。
他原以为,她会拒绝的。
到头来,也不过是他自己空欢喜一场。
可她现在的话,却是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不过小丫头表达感情的方式真是土豪,送一次礼物已经惊动四方,连老爷子都旁敲侧击地问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来一次,恐怕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他勾唇,姿态风雅:“你送那些东西,我也用不上,不如把你送给我,我还更高兴些。”
宋轻嘟嘟囔囔:“这话怎么跟晏公琰说的一样?”
“嗯?”凤玄墨没听清。
宋轻没好意思说那话,只眼睛望向一旁:“用不上就拿着玩儿吧。”
拿着玩儿?
谁会把那些东西拿着玩儿?
凤玄墨快被她笑死了,忍了很久才克制住没笑出声。
他道:“那些东西我先替你收着。”
宋轻奇怪地看着他,认真地道:“那是送给你的。”
送给他了,那就他的了。
凤玄墨慢慢悠悠地道:“我知道你送给我了,但是你与我还分什么彼此?你的那份是你的,日后,我的那份也是你的。”
他说话时,那英俊的眉眼柔和万分,明明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可看人的时候,却专注得好像那目光里只能容下一个人。
宋轻竟隐隐地生出一种想法来——好像,貌似,似乎,跟这个男人过一辈也不错。
而那想法一旦冒出,就好像是种子从地里发了芽,一点一点地拱开泥土冒了出来,开始展叶抽枝。
连忙地收回思绪,宋轻看了眼外面渐渐泛白的天色,又转头看向凤玄墨。
问:“你什么时候走?”
再不走,一会儿丁思思起来了,就要被她撞见了。
凤玄墨有些不满地道:“难道我们俩,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宋轻反问:“难道不是?”
就算有那什么婚约,也断然没有还没成亲、就往人房里跑的道理吧?
凤玄墨理亏,却又不想那么快就离开。
他看着她,手指就止不住地发痒,想摸摸她,想碰碰她……
想了会儿,他道:“其实我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谈。”
“什么正事?”宋轻支着脑袋歪头看着他,听他说什么。
凤玄墨倒真肃穆了神色,认真地道:“你可还记得,上次我去明安城查内奸的事?”
宋轻点头。
“我从凤家兄弟一路查回凤府,最后查到了老爷子的贴身管事富叔身上。富叔在临死之前说,他已将凤家的军事防御图拓印了一份,交了出去。若这份图纸落到凤家的敌对手里,只怕要出大事。”
“嗯?”宋轻微微蹙起了眉。
这事确实是正事,也是大事,只是他为何要跟她说这些?
凤玄墨看着宋轻,缓缓地道:“今日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富叔把图纸送出去,走的是明月楼的渠道。”
宋轻顿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