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卿觉着委屈。
他好心好意地救人,结果那祸害当着三爷的面就敢给小轻轻下毒!
那要是后面再耍什么手段,伤了小轻轻一根汗毛,多少个他都赔不起的!
尤其是这狗咬吕洞宾的事儿,他也不止遇见过一次了,每每回忆起往昔,他就不禁开始眼泛泪光。
“还记得我最早被女孩子伤心,是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那时候的我在路边遇见一小姑娘,忒可怜了,大冬天的,衣衫褴褛,鞋子也破了,冻得都昏死过去了,浑身发着烫,带去见大夫的时候,大夫说再晚些就得没命了。”
“我把她安顿在医馆里,日日去看她不说,还让人给她换了新衣裳新鞋,结果好家伙,那丫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我的手臂咬了一口!”
“你们瞧你们瞧,”他激动地拉起袖子给大家看,委屈地道,“咬得多狠,现在还留着疤呢。差点给我整出了心病,从此不敢相信女人了!”
凤玄墨公平公正地评价道:“看来是咬得不够狠。”
再狠一些,只怕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儿了。
宋轻却抬起头,微微眯眼,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屋顶。
回到房间,她叫了岳红绮进来。
岳红绮从外面进屋:“主子。”
宋轻抬起二指,在她的脖子上一按,露出一丝忧色:“怎么突然心绪波动这么大?”
岳红绮的冷酷,跟自小的成长环境有关,亦跟她修炼的功法有关。
心性越冷越残酷,杀意便跟刀意融合一起,产生的威力也就越强大。
而这种功法,对她自身的克制力要求极高。
可她方才在屋顶的时候,显然是失控了。
岳红绮顿了片刻后,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那双鞋子,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
是她在这世间,仅存的关于家人的念想。
宋轻愣住。
“所以,你就是江幼卿救的那个小姑娘?”
岳红绮垂下眸子:“我不知道是他救了我。”
那会儿她刚从昏迷中醒来,就见一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站在她的面前,插着腰,一副洋洋得意的姿态。
“哎,我还以为你是个臭丫头呢,换了身衣裳以后看,也是挺漂亮的嘛!”
她闻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鞋子全部都被换过了。
她忙问道:“我的鞋子呢?”
江幼卿嫌弃地道:“那破鞋子又臭又脏的,我已经叫人拿去烧了!”
紧接着岳红绮就红着眼,冲上去咬了他一口。
宋轻听完终于明白,为什么岳红绮要接下刺杀江幼卿的单子了。
当初江幼卿救下岳红绮,不知道那双鞋对她的重要性,所以自作好心地给她烧了,换成新的。
而岳红绮也并不知道那个家伙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日日去看着她守着她,她只知道他毁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她恨他一辈子。
然而谁也没料到,当年的真相,会在这样机缘巧合之下说了出来,被人知晓。
宋轻问道:“要告诉他吗?”
岳红绮摇了摇头。
她之前咬了他一口,后来还那么锲而不舍地追杀他,要是给他知道当初救的人是自己,兴许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我欠她一条命,我会找机会还给他的。”
……
尼姑庵里。
小莲跪在蒲团上,看着老尼姑拿着剃刀要给她落发,突地一把将人推开,站了起来。
“我不出家了,不出了!”
阿右在一旁笑嘻嘻地露出一颗虎牙,笑得天真极了:“小莲姑娘,现在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你什么意思?”小莲眯着眼,看向阿右。
阿右环着手臂,啧啧叹道:“你是有多天真,觉得自己的那点小把戏没人看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莲推开众人,就要往外走。
两道人影却将门口把守得严严实实。
她要出手,却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重新押着跪在了蒲团上。
阿右下令道:“剔!”
“你敢!”小莲怒声道,“你就不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惹祸上身?”
阿右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大约是听岔了:“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他还真不知道,这五洲大陆上,有谁是他们三爷得罪不起的。
“小莲姑娘知道我家爷让我来做什么吗?”
阿右掰开她的嘴巴,塞了一颗红色的药丸进去。
“我家爷怕你乱说话,让我好好地教教你。”
……
夜色里,屋内暖橘的灯光透过镂空的窗棂洒落缕缕。
屋中精美雅致的狻猊香炉上飘荡着袅袅轻烟,案几上的青玉瓶内,插着几只早菊,淡红粉白,漂亮极了。
贵妃榻上的女子抬起眸子,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莲:“这就是你打探到的消息?”
小莲诚惶诚恐地叩首道:“是,那宋轻确实是因着江家公子的缘故,才跟他们一道来的,不关三爷的事,一路三爷对她都是极其冷淡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脑袋里浮现的却是凤玄墨亲自给宋轻擦脸时的样子,连忙地垂下头去,怕叫人看出她说了谎。
“知道了。”
女子摆了摆手,让小莲退下。
在她背后,一人替她按揉着肩膀,收起眸光,沉声道:“大小姐,那宋轻可不是等闲之辈。”
金家传来的消息,就是因为那宋轻,才会叫原本已经得手的祸斗兽火晶叫人夺了去。
女子神情并不怎么在意:“我倒真希望她有点本事,若是太差了,岂不是在侮辱凤家三爷的眼光?”
“小莲不是说,是江少爷看上的吗?”
朱唇一勾,她轻笑:“你当真觉得,三爷会看不出来小莲的底细?”
她原叫小莲去,也不真是为了把她安插过去,只是想着刺探一下对方底细罢了。
会失败,也是意料之中。
“那三爷若是真对那宋轻有兴趣……”
“那就让三爷好好地玩儿,尽兴地玩儿,玩够了,他自然就不会玩儿了。”
说来她还要好好谢谢宋轻呢,叫她知道,三爷也不是攻不下来的铜墙铁壁,也是会为女人动心的。
“对了,先前胥老师说的宋玉,可是那宋轻的妹妹?”
“是。胥老师特意带回来见您,不过您给拒了,如今已转投大丰郑家。”
大丰郑家?
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女子的神色倦倦的,一摆手道:“知道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