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旌阳城都毁了,处处弥漫着尸体腐败的恶臭,以及成群结队的怪物,宅院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陈府算是好的,但基本上也不能住人了。
可偏偏吴宅似是没有遭逢巨变一般,干干净净,空气中似散着药草的清香。
从正门入内,可见正厅中的家具摆设都在原本的位置上,光洁如新,没有落半点灰尘。
乍一看,除了空无一人外,这里竟是与大灾之前一模一样,仿若污泥中的一片净土。
陈苏哲惊了一声,“什么人!”
“往后院去了!”
靖安儿也看到那一道移动极快的黑影,顺着正厅右侧的回廊往后院奔去,金文凯迅速反应,提剑就追了上去。
陈苏哲则扶着身体仍旧虚脱的靖安儿慢慢往相同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小心翼翼,越是诡异的安静,就越有可能蛰伏着危险。
吴家是旌阳的首富,吴老爷宅心仁厚,平日里总是开仓赈济从战区逃荒而来的灾民,陈氏见状,便将两个儿子派过去义诊,陈苏哲与吴姚就是这么认识的。
两人一见如故,一年不到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文凯,你……三郎?”靖安儿刚一凑近愣在一处凉亭中的金文凯时,她下意识看向蜷缩在石桌下的一团东西,这一看,她自己也被吓到了。
在婆婆那里见过三郎的画像,虽有些变化,可脖子上的雀形胎记是骗不了人的。
这就是三郎!
金文凯身子一震,神情风云突变,看得一旁的陈苏哲心惊肉跳。
他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您认识这……人?”
有这样的疑惑,完全不是因为眼睛看到的,而是靖安儿和金文凯的反应让他意识到这一团黑毛球很有可能是娘娘与陛下的熟人。
说是黑毛球都有些客气了,这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非常古怪的气味,不臭,但绝对算不上香,有一些类似于麝香坏了的味道。
还有撑住地的四肢,指甲黑漆漆的,很长很尖,这一爪子下去,人的心都能给他徒手刨出来。
“文凯,没事儿的,三郎回来了,他一定会没事的。”靖安儿没有回答陈苏哲的问题,她一心只顾着安慰情绪几近崩溃的金文凯。
与四郎共享的记忆中,他能活着回到柳絮村,全然靠三郎舍命引开土匪。
这件事也是最近文凯才与她说的,兴许是憋在心里太久,那一夜,他辗转难眠,愣是睁眼到天亮,眼角也泛着莹莹泪光。
“苏哲……”金文凯哑着声音唤道。
陈苏哲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有何吩咐?”
金文凯指了指桌下的三郎,“看看,他……”喉咙有一瞬的堵塞,再开口,他已是哽咽,“还能不能变回正常样貌了。”
他哽咽了,却没有掉一滴泪,可与靖安儿牵在一起的手一直都在收紧再收紧。
手快被他握断了,但靖安儿始终一声不吭。
直到陈苏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惊慌失措的三郎哄出来,并为他诊疗后,金文凯才渐渐从浑浑噩噩的震惊之中缓过神儿来。
彼时,靖安儿已疼出了一脑门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