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芬香肯留在城里,那可不是因为故土难离,纯粹是舍不得这些婆家留下来的房产。
可就刚才小柳把她那么一丢,估计香姨那点小肚鸡肠的念想也没了,按照她合情合理的分析,陈芬香一定会趁机逃走,北上避难。
可现在满城的“怪物”,能不能活着走出城门都未必呢,因此离开花街就等同于是送死,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丢掉性命。
“媳妇,直接把人给绑了不行吗?这样多轻松!”金文凯显然不想在这儿和陈芬香浪费时间。
靖安儿瞪了他一眼,“文凯,香姨肯一文不收的借咱们房子,甭管是怎么同意的,那都是一天大的人情,所以你得保护她,明白吗?”
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之下,她知道威望和良知比任何金银珠宝都要值钱。
“……好吧。”
金文凯仍是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妥善交代了陈芬香,又从她手里拿了所有房产的钥匙,准备去自己相熟的一个姐姐所在的倚翠楼,有些事儿,可能真就她能做得到。
倚翠楼在花街西面第三排,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小楼外有一圈马棚,枣红马三匹,黑鬃毛五匹,这些马都是用来耍杂戏的,静云被卖进望月阁前是在杂耍班子里学艺的。
后来班子解散了,班主又把他们转卖给了人贩子,男男女女都各自有各自的去向。
但唯有静云命不好,只因长的漂亮,就被望月阁的老鸨给定了去。
一年前得救后,静云为了生存,就靠着自己的杂耍绝活进了倚翠楼。
如今这倚翠楼最火爆的就是静云的马戏了,只可惜,自一年前分手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唯有偶尔写几封信,问一下彼此的近况。
“咚咚咚——”
靖安儿敲响了紧闭的大门,半晌才有一上了年纪的老伯来应门,他语气很不客气,“谁啊?姑娘们都跑了,没人伺候大爷,快走!快走!不走就放狗咬人了!”
大爷的话音刚落,很应景的,楼里就传出了狗吠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却听起来怪的很。
而且倚翠楼养狗,该是为了看守马棚的,现在八匹马只少了两匹黑鬃毛,其余六匹都在姿势高雅的吃着干草,时不时还得冲自己这个陌生人喷两口热气。
“静云,我知道是你在里面,出来吧。”靖安儿定下心神,身子向前倾,贴着门缝向里面喊话,也叫里面的人看清自己。
静了片刻,门果然开了。
是静云!
一袭鹅黄色的长褂,书生打扮,脸上涂了脏兮兮的锅底灰,在这乱世之下,长的美也是一种负担啊。
“安儿?”静云的声音很是沙哑,她惶恐不安的眼神四处乱飘,眼底也因睡眠不佳而挂了一层青灰。
靖安儿鼻子一酸,眼眶就忍不住的红了。
她不顾一切的上前把人抱住,越拥越紧,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落,“你这个傻丫头,干嘛不去村里找我?你知道我住在哪儿的!”
因为有书信往来,她出嫁的那天也托人捎了一封,以便告诉新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