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先敲了敲门，待里面的韩墨说“进来”，他才打开门，请乔语进去。
四目相对，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韩墨喉结滚动，轻声问：“乔安怎么样？”
“挺好。”乔语不带感情地回答，然后在径自走到沙发上的另一边坐下：“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韩墨点头没说话，朝门外的秦朗喊：“泡一壶茶过来。”
喊完才问乔语：“想喝什么茶？”
“随便。”
韩墨听着她说话的口气不是那么地好，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过看来乔安是他的权利，没有不请自来地找上门，已经很尊重她这个母亲了。
“这样找上门来，我不相信你是关心我在兰城有没有水土不服。”韩墨揶揄道。
“我要跟你谈谈你们那个雨林旅游开发项目。”乔语一想到他们那个规划草图，心就像被捅了一大窟窿，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韩墨吓一跳：“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兰城这么吃得开，已经可以跟我讨论项目开发了？早前他们并没有跟我说会有个女代表。”
他的话语里尽是打趣和嘲讽，跟从前那个声音高冷但极宠她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乔语有些不习惯，不过她很快说服自己接受，毕竟两个人的情义早就不在了，还是她主动掐断的。
“我在兰城雨林保护区工作。”她说。
韩墨挑眉：“那又如何？”
“你们的开发规划图里逼近雨林核心保护区香兰溪，请你们重新做规划方案。”她抬起下巴，与他对视。
秦朗端着茶壶进来，给他们两人都倒了茶，然后又安静地退出去。
韩墨没有端茶杯，他翘着二郎腿，两只手叠在大腿上，右手搓着左手手背，施施然地说：“兰城政府对我的规划方案都没有意见，怎么的你倒有意见？”
“因为他们不懂那个地方的重要性。那儿有一级保护动物的栖息地，还有对生长环境极为苛刻的珍稀植物。”乔语咬着牙说。
韩墨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气轻抿下一口，风轻云淡地说：“我的那个规划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成本低回报快，你让我改规划，你知道我得多花多少钱吗？就凭你说那个地方动不得，所以我不能动？嗯？”
“嗯”这个音是往上扬的，他以前被乔语气着了，总会在床上找补，一扬起这个声调，就意味着他要惩戒她。
乔语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她拂去那些不纯的记忆，激动地说：“那儿是保护区，是生态脆弱的地方，一旦被破坏掉了，要花很多年才能恢复，甚至无法恢复。”
“乔语，我是商人，我的眼里只有利益。”韩墨冷淡地说。
“你眼里不能只有钱！”乔语一激动起来，两边脸慢慢变红。
“不然呢？”韩墨玩味地说：“我眼里有过你，可你不曾停留过。”
妈的！乔语心里骂道：我跟你谈正事，你扯什么感情？
“我现在跟你谈雨林保护区的事。”乔语怒目圆睁，要把他的思路拉回来。
“保护雨林是你的事，我要做旅游开发这是我的事。我来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就是要用最低的成本来获取最大的利益！”韩墨与她针锋相对。
“你要开发上哪里开发不行？为什么就得破坏雨林？你根本就是要报复我，冲着我来的是吧？”乔语急得吼起来。
韩墨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没有一点点怜惜，他又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我来兰城是因为我女儿在这里，不是冲着报复你来的。”
他的语速慢归慢，语气却很重：“你说过，我们回不去了。”
乔语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就会用这句话来噎她。
“这个地方的经济，教育和医疗都那么落后，你说女儿要看医生，我心疼她暂时也不想打乱你们的生活。可是一想到她在这个地方成长，我没有办法袖手旁观。我只这一个女儿，我想尽父亲的责任，让她愉快地成长。”
说完这些话，他眨了眨眼睛。
“你们的规划有问题，我现在已做了退步，只要求你们重新规划，离我们的核心保护区远一点。”
“如果我不改呢？”韩墨挑眉，反问道。
“如果你们不改，那我会再向上一级部门反应，搅黄你的这个项目！”乔语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恶狠狠地说。
韩墨轻笑：“你还是以前那个脾气。当年你执意要在网上披露韩仲禄是肇事者，后果是什么样，你忘记了吗？现在你若是去上级告状，搅黄这个项目，你以后又如何在这里立足？”
未待乔语说话，他继续说：“你一心只有雨林，这个项目黄了，你无法在兰城立足没关系，你可以回凤城，重新执掌乔氏珠宝，衣食无忧。可是你要兰城的这些官员和百姓怎么办？”
听他这种诛心的话，乔语不服气地喊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考虑过兰城的情况？我有一个很好的经济林替改方案，本来已经移交到上面，各项工作已经准备好，只等上面批复下来就可以启动。
我的方案将会让兰城走可持续发展，让经济增长农民增收，还可以恢复雨林生态。可是我等来了什么？因为你要来投资，还要开发雨林，上面把我的项目压着不批。短期内你赚钱了，可是你让兰城的下一代人吃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最后这句话，乔语是吼出来的。
韩墨不知道还有这档事。他不想再跟她为着这事闹得太僵，缓了缓口气，对乔语说：“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去把女儿带来让我见见。”
到兰城来最大的目的是想看看乔安。
乔语真是被气得不轻，她拎起自己的包往外走，嘴里吐出两个字：“休想！”
她出去的时候用力地带上门，发出“砰”地一声，把隔壁房间里的秦朗惊动了。他跑出来正好看见乔语离去的背影。
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某些人真是本事见长，跑来兰城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最后却又把人气走。
韩墨站在窗子前往外看去，下面是兰城最繁华的一条道路。不多时，他看见一辆车子从酒店的停车场开出来，直接冲到主干上，转向灯都不打。
那个德行，不用想就知道是乔语，想来被气得不轻。
韩墨弯着身子，用手捂着左边胸口，心脏处有微微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