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里是有过怨怼的,怨乔语不够坚定,没有信心等他变得强大,然后把所有的得失变本加厉地要回来。
可是乔语经历的这些,他原来通通都不知道。乔语知道他需要时间,需要步步为营,她可以等,但韩仲禄留给她的时间却并不多。
他掏出打火机来,将那个盒子点燃。然后他嫌火燃得太小太慢,让保安去拿酒精。
酒精倒下去,火苗“腾”地窜起来,将他的眉毛和留海烧焦。
没有人去劝他。屋子里弥漫着恶臭以及油脂的焦味。办公室里的人纷纷走出来探询是怎么回事,只看到莫晚华和保安对他们示意不要问。
然后他们又退回去,打开所有的门和窗,散气通风。
韩墨从乔氏办公室出来,呼吸到清新的空气,他清醒过来了。原来他想去找韩仲禄大闹一场,要质问他为什么要对乔语动了杀机。现在他知道,这一切都于是无济。
因为他不够强大。他闹也好,抗议也罢,哪怕说出脱离父子关系这种话,对韩仲禄没有一点实际性的威胁。弄不好,连他一起收拾。
今天快递还有来,说明韩仲禄还不知道乔语已经离开凤城。
他不能去找乔语,不能声张,只能一步一步,击垮韩仲禄。
从凤城飞往宁城的旅程一路顺利,当飞机平稳降落在宁城机场,乔语走下飞机,却弯下腰往垃圾袋里狂吐。
外婆觉得奇怪:“你是晕机吗?”
乔语吐得脸色苍白,她嗽干净嘴巴,才对外婆说:“我怀孕了。”
外婆愣住:“韩墨知道没有?”
“他不知道。”
匆忙离开本就反常,她以为只是失恋受打击,却不知道原来这才是源头。
外婆替她拍拍后背,疼惜地说:“这造的什么孽啊要吃这种苦头。”
乔语安慰她:“没事的,这都不算什么。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可以享天伦之乐了。”
外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背井离乡来享受这种乐趣,不是谁都可以受得起的。”
乔语虚弱地笑:“我外婆就是享受得起。”
来到行李传输带前取了行李,乔语再拿去托管,从宁城去兰城,还要坐飞机,只在这里中转。
办好行李托管,乔语去买飞往兰城的机票。当天已经没有航班了,只好先在机场酒店住一夜。
飞抵兰城是第二天下午。
一路舟车奔波,外婆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乔语先找一家民宿旅馆住下,打算先休养几天,然后再奔往雨林保护区所在地。那儿离兰城市区还有一百多公里。
当天晚上洗澡,乔语感觉到肚子隐隐有些疼,换下的内裤有淡淡血迹。她意识到情况不太妙,马上穿上衣服,打车直奔兰城当地最好的医院。
听她说完症状,医生判断她是因为精神紧张加上长途劳累,有流产的迹象。
乔语慌了,她哀求医生:“医生,不管如何,请帮我留下这个孩子。”
“先开单检查吧,检查之后再看看,是不是要住院保胎。”医生和蔼地说。
一个温柔的护士大姐推了一把轮椅来,让她去验血,又做B超。待检查单出来,她重新回到诊室。
医生看着那些数据,眉头皱了皱:“根据你怀孕的周期看,胚胎质量不太好,住院保胎吧。”
来到兰城,什么还没有开始做,就得先在医院住下。
乔语在医院里打电话给外婆,跟她说要住院保胎。外婆倒没有惊慌,还打趣道:“我就说了,我是享受不起天伦之乐。”
“他好好的,我好好的,你就有福。”乔语说。
住院保胎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都要打吊瓶,补充营养,另外再从肌肉上注射黄体酮。乔语开始很乐观的,然而随着体内激素激增,她有了强烈的妊娠反应。
吐得天昏地暗,泪水涟涟。她不能跑不能跳,除非上卫生间,除此之外所有的运动都得在床上进行。
外婆的衣食住行,她托了民宿的老板照顾,不用太担心。她每天没什么事干,就会过来陪乔语。看她吐得厉害,心疼得不得了。
在医院才住上一个星期,乔语已经瘦得下巴都尖了。
在她再一次吐完之后,外婆怜爱地摸摸她的脸:“小语啊,不如告诉韩墨吧,让他来照顾你,心里没这么苦,就不会吐得难受了。”
乔语摇头:“不能说。他要是过来了,说不定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我能扛的,扛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外婆背过身子去抹泪。
韩墨从材料研究院彻底离开之后,首先创建了一个自己的实验室,主攻新型材料和能源研究。实验室里有他和秦朗,再招几个专业的研究员,架子很快就搭起来。
如韩仲禄预料的那样,会展中心外墙和屋顶所需要的材料,韩墨早就研究出来并且申请了专利。
韩氏最终把求助的电话打到他这里。
韩墨很不客气地说:“这个材料没有现货,要预订,还要付全款。另外早前还卡着北辰公司的货款,也一并付了。”
宋艺说:“三少,这个要求有点过份了吧,怎么说您跟总裁都是一家人。”
韩墨冷笑:“没听说过吗?亲兄弟还要明算账。”
宋艺去向韩仲禄汇报,顺带数落了他一遍:“听着三少的口气,不给钱是绝对不供货。他不知道,我们韩氏跟人家做生意,向来都是别人看我们脸色的吗?”
韩仲禄笑:“他心里有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氏当初要截下会展中心的工程,是答应市里以无偿捐赠的形式建设。标杆立得太高,又不能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被韩墨这么一卡,骑虎难下。
韩仲禄亲自打电话给韩墨,刚开口说这件事,韩墨冷冷地说:“在商言商,现在是你求我。你曾经对乔语说过,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你不能总是这么高高在上。”
提到乔语,韩仲禄笑了笑顺嘴说道:“你不提她我倒忘了,听说她把乔氏都丢给别人管了,她跑哪儿去了?”
韩墨立刻紧张起来,他严肃地警告韩仲禄:“你最好别在她身上打主意,你对她做的那些亏心龌龊事,别以为能瞒天过海无人知晓。”
“呵呵呵,”韩仲禄笑起来:“我就是提一提,她现在自己消失,不在凤城,那对我来说跟死了没区别。你不要那么紧张。”
韩墨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