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转了一圈又一圈,将繁华的玄厉皇城置于身后,顾轻欢挑起马车窗帘遥遥望了马车身后的玄厉皇城一眼,再将目光睇到窗旁骑着马的厉璟天身上,抿了抿唇,道:“我、我都说我不去了。”
厉璟天斜睇了她一眼,见她有些口是心非,薄唇扬了扬,道:“你便当是陪我走一趟吧!”
不管如何,温绍华始终是她的亲生父亲,当是看报应也好,送别也罢,他都希望顾轻欢去见温绍华最后一面,不愿她此后留有遗憾。
再大的恩怨,人一死,便化为乌有。
缘何要徒添遗憾?
顾轻欢深深的看了厉璟天的侧脸一眼,抿了抿唇,将手里置着的马车窗帘搁下,许久才微不可闻的传来了一句:“谢谢你。”
这个男人啊!
终是了解她的。
不管前尘往世如何,人死如灯灭,昔日恩怨当随风飘去。
章氏死了,温婉死了,雯儿死了,如今就连那个渣爹也死了。
所有害过她与娘亲的人皆一一死去,还有什么不能释怀。
该释怀了。
一阵清风拂开马车窗帘卷入马车之内又呜呼着离去,带走沉重的郁意,叫人倍感清爽。
顾轻欢心间的郁气一扫而空,心思立马搁回旋日被人陷害的这一件事上来,她再次挑开窗帘睨视着厉璟天道:“旋日一事,眼下是怎么个情形?”
提及旋日被陷害一事,厉璟天眉目微沉:“此事有些棘手,不仅是那两名衙役亲眼看见了旋日,杀害温绍华的那把匕首,正是旋日的。”
纳月早在接到旋日的信件时便第一时间赶往了那间驿馆,他曾悄悄潜入当地衙门停放尸体的房间里去看过,插在温绍华心口的那把匕首,便是旋日的。
他的身边,竟出现了内应。
若不然,旋日的贴身物件,又怎会落入旁人手中!?
布局之人的这一局,格局摆的相当大。
先是让温绍华返回玄厉皇城之中贸然认女,又知顾轻欢不会跟温绍华离开,借温绍华之口用谣言攻击顾轻欢的名声,给人一种温绍华得罪狠了厉璟天及顾轻欢的感觉。
而温绍华的种种动作,必会叫厉璟天及顾轻欢察觉到温绍华的身后必是有人指使。
而且,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厉璟天定会派人跟踪温绍华看他与什么人有接触,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世人皆知厉璟天的身边有一名武艺高强的小侍从,二人经常形影不离。
可偏偏在谣言进入玄厉皇城之后,那名小侍从便不见了踪影,不是被厉璟天派去调查关于温绍华的谣言一事,还能做何去向?
那布局之人猜到了旋日的去向,再联合内应取得了旋日的贴身物件,不管那两名衙役是否亲眼看见旋日出现在杀人现场,旋日都必须背下这个罪名。
这个布局之人,心思缜密到叫人毛骨悚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如今,当务之急的,是要将那内应给逮住,否则,他们做什么都是徒然。
大半日后,厉璟天一众稍稍追上了简君尧等人。
想来是马儿疲倦了,又许是简君尧忆起了恭顺亲王的交待,要他紧紧的盯着厉璟天,莫要给厉璟天得手的机会等。
总之,在厉璟天准备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简君尧一行离野外花草十分之远。
古怪的是,他们远离花草,却又派人将多匹马儿牵到花草茂盛的地方吃食,有些多此一举的嫌疑。
且那简君尧先前还十分俐落的装扮,如今不仅惟帽戴起,更是面覆纱巾,活脱脱一副生怕叫外人瞧了去的模样引人注目。
忙着布置吃食的花颂频频看向简君尧一行,被那包的严严实实的简君尧逗的乐到不行,偷笑道:“郡主,您快看,这人倒是比您还娇贵呢!”
虽说夏日炎炎,人都十分惧热,可躲在大树的阴影下便也能纳了凉的。
可他偏不,非要跑到无树无阴的烈阳之下暴晒。
你说他不怕晒吧?
他又全副武装的模样。
你说他怕晒吧!
这树阴连连,搭着野外的鸟语花香,岂不解暑?
可他偏不来。
真是怪哉。
顾轻欢瞥了简君尧一行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温声道:“莫多管闲事,这儿我来便好,天见炎热,你去帮着扶辰把吃食瓜果和水发下去给大伙消消署罢。”
待厉璟天安置好众人回来,顾轻欢便问他取了锦囊,往里头加了些驱赶蚊虫的草药,还多添了一片消署的冰心片,这才递了回去。
厉璟天接过锦囊闻了一下,墨眸之中含着点点笑意:“冰心点点换千金,小欢儿当真舍得。”
顾轻欢嗔了他一眼,素手朝他递了过去:“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便把你那千金拿来罢。”
厉璟天笑,从怀中摸出一物搁到顾轻欢莹白的手心当中:“呐,给你。”
顾轻欢定睛一瞧,竟是厉璟天的钱庄私章,当下便脸颊酡红的要把它还回去:“你,你快把它拿回去,我,我才不要呢!”
正巧花颂发完吃食回来瞧见了这一幕,笑嘻嘻的打趣道:“哎!郡主,怎的不要呢?少将军的钱可是一直存在这家钱庄的,给您,您便拿着呗!反正早晚也是归您管的,是不是呀!少将军~”
厉璟天笑着点头。
虽说婚后归女子打理中馈,可如今好歹还未成亲呢!
纵是成了亲,那私章也不一定归她管的,顾轻欢被花颂打趣的羞赧不已,便娇嗔了花颂一眼:“休得胡言乱语,也不害羞,快用你的膳去……”
顾轻欢一众正嘻嘻哈哈的用膳,远离她们的简君尧一行却是惊了起来,连连唤道:“简先生!简先生!”
厉璟天等人一瞧,原是那简君尧不知因何忽然倒地,那前来保护他的几人被他这一动作惊的慌乱不已,连连围着他叫唤。
厉璟天与顾轻欢对视了一眼,二人决定前去看一看。
顾轻欢甫一靠近,这才看清覆盖在纱巾之下的简君尧正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上下喘着气,似乎呼吸不过来一般,忙驱赶着那几个围着简君尧的几人:“都离他远一点,莫要围他这般严实,他要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