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嫔显然是不预备让顾轻欢对她生疏的。
寿宴上,舒嫔端着精美的酒盏亲自来到顾轻欢的宴席前与她举杯对饮,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道:“轻欢郡主的大恩大德,本宫没齿难忘,本宫敬你一杯!”
众目睽睽之下,纵是顾轻欢有意要与舒嫔拉开距离也不好推拒一宫之主对她的敬酒,这不合礼数。
然而,舒嫔显然就是故意的。
顾轻欢越想要与她撇清关系,她便越要让人知道,顾轻欢是站在她这一队的。
主子说了,唯有如此,才能引蛇出洞,让宝妃一众露出马脚来。
宝妃到底有从龙之功,皇上说到底也不是真正的无情之人,只要有宝妃稳坐四妃之位的一日,其中的变数便是难定之数。
唯有让宝妃触及皇上的逆鳞,探及了皇上的底线,才能将她从前的种种完全的抹杀。
既是主子的命令,既能麻痹主子,又能替她扫除后宫的障碍,她为何不从?
舒嫔的目光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算计的光芒,见顾轻欢站了起来与她举杯对饮,她正要伸手掩着酒盏轻饮却被一毛手毛脚的小宫女撞了一下,酒盏中的美酒全泼到舒嫔精美华贵的宫装上,沾了酒液的宫装立即现出斑斑驳驳的酒迹,很是不雅。
那递菜的小宫女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稳住了托盘上的菜肴,却架不住撞了舒嫔的那一下,眼见舒嫔华丽的宫装被酒痕污了,顿时吓的浑身发抖,端着托盘便战战兢兢的下跪请罪:“奴婢该死!请舒嫔娘娘饶了奴婢吧!”
舒嫔蹙着眉,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戾气,却因惦记着要博取众人的好感,强行将那抹戾气抹去,微笑着看着那忐忑不安的小宫女,柔柔一笑道:“罢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快起来罢。”
那小宫女千恩万谢的叩了头谢了恩,小心翼翼的把原要上的菜端放好,又朝着舒嫔拘了拘礼,这才战战兢兢的离去。
座上的皇上不是没发现舒嫔这边的变故,原是要开口责罚那小宫女的,听了舒嫔的话后,不禁莞尔一笑,也便由得她去。
早春仍寒,皇上正要舒嫔下去更衣以免着了凉时,便看见舒嫔略为苦恼的看着自个身上沾了酒水的宫装叹了一口气,而后便眸含浅笑的邀请顾轻欢陪她一同下去更衣道:“方才那盏酒原是想答谢轻欢郡主对本宫的救命之恩的,奈何小宫女毛手毛脚的,也罢,轻欢郡主对本宫有救命之恩,又岂是小小的一杯水酒便能打发的,轻欢郡主可赏脸陪本宫去更衣?本宫准备的谢礼便在玄凤宫,郡主不如亲自去拿的好。”
顾轻欢进宫救舒嫔本就是皇上的旨意,她不得不从,又怎会受舒嫔的礼?
更何况,她原不知道舒嫔的真实身份也便罢了,如今知晓了这人顶着她娘亲的面容在宫中如此行事,不死不休已是万幸,又哪里想与她亲近?
顾轻欢想便不想的开口婉拒了:“舒嫔娘娘言重了,救治伤者乃医者本份,皇上开口,臣女自当尽力而为,愧不敢当娘娘的一句救命大恩,自然也受不起娘娘的谢礼,春日仍寒,还望娘娘尽快去更衣,莫要受了寒才是。”
舒嫔有自己的计划,又岂会因顾轻欢的三言两语而放弃?
见舒嫔苦苦纠缠,顾轻欢本还想以身子不适推拒,不料座上的皇上见舒嫔面露委屈之色,又在夜幕下瑟了一下,便开了金口让顾轻欢作陪:“欢丫头,舒嫔看重你,你便陪她走一趟吧!她不过是想谢谢你罢了。”
皇上开了金口,顾轻欢不敢不从,只得在顾王妃担忧的目光下扶着展开笑颜的舒嫔一同离去。
顾轻欢原还以为舒嫔想借机拉拢她及顾王府好替七皇子办事,不料才离开御花园,舒嫔的真面目便露出来了。
不顾她二人的身后跟着玄凤宫的一应宫人,舒嫔任她扶着,话如锋芒一一刺来,敌意尽显:“呵!本宫还以为轻欢郡主多有骨气呢!哪儿知道皇上一开口便乖乖的贴过来了,还真是一条听话的狗啊!”
顾轻欢从扶改为攥着舒嫔的手腕,目望前方,语气却冰冷至极:“娘娘这么快便不装了?”
果然还是同从前一般的沉不住气啊!
舒嫔闻言脚步一顿,却被顾轻欢攥着手腕拉着走,正要恼便听到顾轻欢的话不轻不重的缓缓传了过来:“我要是你的话,便继续往前走,你能在皇上面前装这么久,想必也不想让皇上知道你真正的性子的吧?”
听了顾轻欢的话,舒嫔猛地一噎。
没错,她在皇上面前装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要摆脱所有人的束缚,又怎会甘心败在顾轻欢的身上?
舒嫔咬着牙跟上顾轻欢的脚步,一边目光带怒的看着顾轻欢,一边诘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轻欢态度大变,想必是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了。
随后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冷冷一笑,道:“纵是你发现了又能如何?你有证据吗?还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本宫在你面前活泼乱跳的,而你,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不是吗?”
顾轻欢抿了抿唇,心里的恨意突涌,原只是攥着舒嫔手腕的手改为重重的扣着她手上的虎口,疼的舒嫔面色发白,在舒嫔挣扎时又松开了口,压低了声音冷声警告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去挑衅一个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毕竟,欺君可是死路一条。”
顾轻欢说着,又冷笑了一声:“自然,娘娘若是有十足的把握让皇上对你是深信不疑,大可试一试,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这回,死死抿着唇的人换成了舒嫔,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知道顾轻欢知道了她的身份且不惧于她如今的身份,舒嫔也歇了继续挑衅顾轻欢的意思,抿着唇,生着闷气的回到玄凤宫中,一言不发的更衣去了。
有了顾轻欢的警告,舒嫔接下来都乖了许多,两人又携着一众宫人赶往宫宴殿中……
途中,她们遇见了显然有话要说的六公主,顾轻欢微微蹙了蹙眉,心知六公主要寻的人不是自己,便先行了一步,独自返回宴席去了。
顾轻欢前脚才回到座位上,舒嫔后脚竟也跟着回来了,从她面上那得意的神情看来,似乎方才是她占了上风。
舒嫔到底是怵了顾轻欢的吧!
回到宫宴后,便巴在了皇上的身边,对皇上娇笑着撒娇,只字不提方才与顾轻欢的不愉快,反而于她视若无睹。
倒是方才拦了舒嫔路的六公主派小宫人给顾轻欢递了字条,说是想见顾轻欢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