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背主之人

天色阴阴沉沉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药田中,顾轻欢与撑着油纸伞的江枫站在一座新坟前默默的哀伤。

顾轻欢双手托着鬼谷子惯用的那杆长烟枪,眼前浮起了一幕幕鬼谷子临终前与她说话的模样。

那时,鬼谷子病怏怏的靠在竹榻前与她说:“丫头……小老儿早便时日不多了,不能再替太子殿下守护你了,只能将自己一生的本领传给了你,日后,哪怕小老儿不在了,也能用小老儿教你的这身本领保护好你自己……”

“至少……至少能保你不被病痛折磨,保你不被旁人用药算计……”

“丫头,小老儿如今看你也有所成就,小老儿我死也瞑目了,有脸去见太子殿下了……”

“丫头,待小老儿死后,你便将我葬在这药田里吧!小老儿在这里活了一辈子,死了,也想埋在这里的地下长眠,替你继、继续守护着这药……药卢……”

鬼谷子说到最后,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说一句话得歇上三歇,眼看,人快要不行了,却用那带着泪光的眼睛依依不舍的看着顾轻欢,连眨眼都不舍得。

顾轻欢泣不成声的跪在鬼谷子的榻前,对着鬼谷子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唤了一声:“师父!”

一声师父让鬼谷子含泪而笑,他不住的点头,忙儿拭了拭那忍不住要滑落的泪水,欣慰的连连道:“好好好!不愧是小老儿看中的弟子……你、你今后要好好的,莫叫人欺了去……”

顾轻欢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正想说,他老人家的徒弟怎能任人欺辱,便见鬼谷子忽然看向虚空,抬着手喃喃道:“太子殿下……您来了……小老儿将她教的很好……没有辜负了您啊……”

话落,他那高高抬着枯瘠干瘦的手便重重的坠落了下来,头一歪,一滴老泪划过脸庞,便再无生息了。

“师父!!!”

夹着凉气的雨滴被风吹到了顾轻欢的面上,将她的思绪唤回,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又亦或是两者皆有。

江枫看着顾轻欢红着眼眶将鬼医常用的那杆长烟枪搁置在墓碑前头,默了一瞬,开口道:“灵主,走吧!父亲他们已经在药谷门前的八卦阵外候着了。”

“好。”

顾轻欢站了起来,正欲转身,又回头看了刻有神医鬼谷子的墓碑一眼,不顾药田里因雨水的浸泡而布满了淤泥,她深深的磕了三个头,这才领着江枫离去。

药谷·八卦阵前

江叔领着灵令一众人候在八卦阵外等着顾轻欢,看着眼前无人把持却自发保护着药谷的八卦阵,一位戴了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不解地询着江叔:“代灵主大人,鬼医既有这般的手段又深谙奇门遁甲,为何十余年前,太子殿下会在争位之际败落?”

江叔闻言本要说话,却眼尖的看见八卦阵后那隐约走动的两道人影,便压低了声音与那人道:“当年那事,鬼医也在意料之外,事过境迁,太子殿下曾令众人禁口,此事你莫要再提!”

江叔本是怕顾轻欢听见才压低了声音说话,却不知他的声音经过八卦阵一滤,药谷之内,皆可听闻。

顾轻欢闻言,顿下了脚步看向江枫,蹙眉道:“你父亲所言是何意?是什么事情在我师父的意料之外?”

江枫也顿住了脚步看向顾轻欢,深邃的眼睛里带着真诚,薄唇微微抿起:“我曾听父亲私下与母亲说起,当年争位一事,太子有很大的胜算,然而,谁也没想到……”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不远处药卢边上的那块药田,声音微不可闻的道:“鬼医叛变了……后来……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不可能!”

顾轻欢辩驳道,光看鬼医为了顾鸿荣便将她掳了过来,教了她各种东西,且还耗费精血为她打造百毒不侵之体,又岂会是背主之人!?

就连临终前,也心心念念的喊着顾鸿荣的名字,这样的人又怎会背叛?

“确实!”

江枫看向顾轻欢,发自真心的道:“以往,我并不知鬼医是什么样的人,可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亦看到了鬼医对太子殿下的忠诚与思念,也许……是我年幼时的偷听,记不太全了,这才误会了鬼医。”

鬼医并非是背叛之人,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顾轻欢闻言,面色不太好看,她扭头看向药卢的方向,像是与鬼谷子宣誓一般,一字一句道:“我定要弄清其中原委,还我师父一个清白!”

不能叫那臭老头子就是死也要蒙上不清不楚的冤枉……

“嗯!”

顾轻欢领着江枫走到药谷的出入口处,小溪边上的大石头旁,只见她蹲了下来,将地上那几颗小石头挪了几下,那个狂风呼啸着的八卦阵,风声戛然而止,出入口开放开来。

江叔领着灵令一众人上前迎接顾轻欢,以江叔为首,包括站在顾轻欢身旁的江枫,皆齐齐对着她行着大礼:“吾等拜见灵主!”

顾轻欢眼下没心思与他们纠缠她与江叔之间,谁才是真正的灵主,挥手让众人起身后:“你们都起来吧!”又道:“你们都留在这儿等着,江叔,你跟我来……”

说着,顾轻欢率先一步往着药卢走去,今日,她便要为她师父弄个水落石出,以真相祭亡灵。

江叔看着顾轻欢往回走的背影,有些疑惑的看了自个儿子一眼,见江枫微微的摇了摇头,更是一脸疑惑的跟了上去,两人默默的走着。

直到把江叔领到了鬼谷子的墓前,顾轻欢这才开口询道:“江叔,当年的夺位之争,我师父与顾伯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说,我师父是背主之人?”

闻言,江叔愣了好一会才惊讶的反问道:“谁说鬼医是背主之人?”

“难道他不是吗?”

顾轻欢定定的看了江叔好一会,见他不像作假,这才继续道:“那你把当年的事情与我说说,当年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关于我师父与顾伯伯的事,请你告诉我,为何顾伯伯会命人对此事禁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