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青花石巷温绍华买给外室李氏的四合院里。
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扑哧着翅膀落到了院内,咕咕的叫唤了两声,屋内那模样娇俏的李氏听到了鸽子的叫唤,小心翼翼的睨了正缝缝补补的老嬷嬷一眼,见她听闻动静正要起身出门观看,忙不迭地按下了老嬷嬷,娇声道:“你坐着,我去瞧瞧,坐了一天也倦的慌。”
那老嬷嬷寻思着,夜已深,且门也都上了钥,那李氏在院里转一下倒也是可以的。
而且,听方才的声音像是鸽子什么的误闯了进来,于人也无害,便放心的应了一声:“也成,那夫人可要仔细着些,莫要走远了。”
那李氏应了一句知道了,掩住了眸儿中的欢喜之色,缓缓的扶着腰出了门。
那老嬷嬷看着李氏那扶腰的动作摇了摇头,捏着针往头皮上磨了磨,又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
按理儿说,李氏那才三四个月的肚子,走路还没艰辛到要扶腰的地步,可这李氏便是喜欢这般,仿佛这样更能显示出她的肚皮里有个宝贝似的。
当谁没生养过一般。
想着,那老嬷嬷又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继续扯着手里的线,又暗忖着那老爷都多久没来了,怕是还不知道李氏肚子里有货了呢!
也难怪李氏要这样的在意自己腹中的骨肉……
那李氏出了门后,在昏暗的院里看到了古井旁的那只小雪鸽,一边小声的学着那鸽子的叫唤声咕咕的叫了两声,一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见屋里的老嬷嬷没起疑心,这才一把抓起小雪鸽,取下绑在它腿上的纸条。
将纸条藏在了怀中,那李氏将小雪鸽一丢,小雪鸽便扑哧着翅膀飞走了,她嘴里却叫唤道:“哎!你别飞走呀!给我回来……”
李氏在外间站了一小会,才撅着嘴儿回到了屋里,小脸上满是不高兴的道:“那鸽子怪会飞的,我愣是没抓着……”
那老嬷嬷失笑的看着李氏,安抚着人道:“那鸽子又不会站在原处等着夫人抓,而且夫人的身子重,娇贵着呢!可不要因着一只鸽子给磕着碰着了,那便不值当了!”
李氏仍撅着个嘴儿不高兴的道:“本还以为能逮着个鸽子给我肚子里的孩儿开个小灶呢!”说着,她摸了摸肚皮,寻了个理由将老嬷嬷给打发了出去,道:“这会子我又饿了,你去炖一盅燕窝来,我吃了也好睡些……”
那老嬷嬷不疑有他,应了一声,搁下手里的针线活,到小厨房去了。
李氏见老嬷嬷出了大堂屋,这才掏出怀里方才拿到的纸条打开了看,只见上头写着:温府姨娘已掌家……
李氏甫一看到温府姨娘掌家的字样,顿时便不甘心极了!
那姨娘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是那章氏的一个粗贱的陪嫁丫头罢了,就凭她也配掌温府的家?
真是笑话!
李氏将纸条死死的捏在掌心,葱白似的嫩指用力到微微泛白,她将捏着纸条的手举了起来,看着握成拳状的手,目光露出了森冷之意。
不为其他,哪怕是为着她肚里的孩儿,她也要去争一争。
哪怕温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
李氏微微眯着美艳的双眸,顿时计上心头,微微勾着艳丽的红唇,得意的笑了……
卯时
此时天还不亮,人们应当在熟睡之中,那四合院里。
本睡在里屋的李氏悄悄的翻身下了床,她小心翼翼的绕开睡在榻下的老嬷嬷,蹑手蹑脚的拉开门栓出了门,到小厨房里去了。
到她再重新返回里屋时,外间隐隐约约的传来了阵阵浓烟及火光,空气中隐约带来了呛鼻的火油味,她仍是淡淡定定着蹑手蹑脚的将门栓栓上,返回了床榻上后,才一脸痛苦的叫唤着陪睡的老嬷嬷道:“嬷嬷……嬷嬷……你醒醒,我,我脚抽筋了!”
那老嬷嬷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听到李氏叫唤着说脚抽筋了,便坐了起来,正要替李氏按捏着脚呢,却被空气里那浓烈呛鼻的火油给骇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隔着明纸的外间竟是火光四起,浓烟的味儿也渐渐的蔓了进来,霎时清醒了过来,直叫唤道:“哎呀!夫人!快!快快!走水了!快逃啊!”
那李氏像是才发现外间走水的模样,面上带着惊慌,仓皇着扒拉着老嬷嬷的手不放,小声啜泣着:“嬷嬷,嬷嬷,这如何是好?我好生害怕……”
那老嬷嬷一边安抚着李氏,一边观察着外间的情形,见虽是有浓烟及见了火光,可看样子一时半会也烧不到这里屋来,却因着夹带了火油的缘故,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靠着蛮劲拽起了李氏,果断道:“夫人,那火还未烧的这快,我们趁早离开才是!”
若不然,但凡有丁点的风儿吹来,她们必定葬身火海!
那李氏在老嬷嬷的连拖带拽下,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出了里屋,见外间的火势渐大,那艳丽的红唇暗中微翘,美艳的眸中暗光微闪,面上却做足了受了惊的模样,被老嬷嬷护着离了居住了多年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火光引起了巡逻护卫院及附近居住百姓的注意力,顿时锣鼓声,呐喊声,声声交杂之中夹带着惊慌失措打翻了东西或撞倒了什么的声音。
待众人拎着桶盆前来救火的时候,两人早已出了那四合院的门。
那火势渐渐大了起来,加上里屋里挂着的许多幔帐及梳妆用的头油之类,好好的一间四合院霎时给烧没了。
那李氏护着肚子红了眼,可怜兮兮的望着老嬷嬷,娇泣着问:“嬷嬷,咱们没地方住了,可如何是好啊?家当全在里头了……我们……我们将后要怎么办呀?”
老嬷嬷闻着空气中那烧焦的气味里还夹带着呛鼻的火油味,想到自个险些葬身火海,也是惊起一身冷汗来的,面色惶惶的惊疑着:“好好的怎会走了水?!定是有人故意纵火!老奴方才闻到了火油味儿!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的!”
李氏护着肚子抹着泪儿啜泣着:“我素日并未与人结怨,什么人竟这般歹毒的,连我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也不放过……烧死我……能有什么好处嘛!呜呜呜……”
“!”
老嬷嬷似乎被李氏的话给提点到了,霎时面色突变的看着李氏,再看着李氏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透出了惊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