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冰与火的碰撞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苦苦哀求中,一滴清泪滴落在他的伤口,那人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一语不发。

鱼弯弯撕扯、疯狂、痛苦、哀嚎……一切的负面情绪伴随着今夜的颤抖,活脱脱的在这座城市降落,开出一朵朵曼珠沙华,燃烧在光洁的地面上,久久不能平息。

体力耗尽之后,她沉沉的睡去,那人怀抱着她坐在床上,看着她的大汗淋漓,每一根发梢都纠缠在睡颜上,彰示着她方才经历的磨难到底有多艰巨。

可怕的从来不是堕落,而是堕落时非常清醒。

这场比死亡更恐怖的磨难,是他带给她的,他知道,也深深地明白了,为什么在刑场的时候,她一心求死,将他的枪口移到心脏的原因。

如果这样的痛苦她夜夜都需要承受,那还当真是生不如死。

他就这样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直到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棂间照射在她的脸上,他才寂寂离去。

门口的雇佣军已经换了一班,见骆惊舟的手臂鲜血淋漓,关切道:“先生,需不需要叫医师来处理一下?”

骆惊舟摆摆手,掩饰掉疲倦的困意:“你们下去休息一会吧,她不会逃走的。”

临近七点,这座城市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远处的地平线,一如浓墨枯笔勾出,这片城市又逢深晚,所以甚是安静。

雨到九点还没有停息,在迷蒙之中,一道身影从通风管道内攀爬而出,稳稳当当的撑着双臂双足,如壁虎一般,落在了白日来过的书房里。

奇迹般的,昨晚她痛楚来临时像是做了一个奇幻的梦,梦里只是咬破了那人的手臂,尝到他的鲜血,从此以后,那夜夜的折磨,居然魔法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鱼弯弯咬着灯光微弱的狼眼手电照向四周,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径直走到书桌后的保险箱旁。

昨日白天骆惊舟翻阅文件时,下意识的往这边看了一下,这里一定藏了很多机密文件,甚至那份最重要的,关于何苏习的不利档案也在里面。

细细打量了一下保险箱的型号——沃辛顿1000,德国制造,带有玻璃防盗系统,第一层门后面就有一大块玻璃,如果钻孔的位置稍有偏差,内部的钢条就会把门锁死,无法打开保险箱,里面的警报装置也会瞬间启动,而握着保险箱配套传感器的主人就会瞬间发现。

骆惊舟不仅怕死,还很聪明。

然并卵。

鱼弯弯带上耳机,脱掉手套,拿出炭笔在保险箱的外壳上开始记录转动的标尺。

55——

65——

都不对!

面带几分紧张的捏着转盘,刻度的凹槽印在指心,鱼弯弯从额头滴下一滴汗:如果这里有钻头、管道镜或者微机分析仪,事情会更加顺利,但是能在这样的极端情况下,搞到红外线感应器已经很不得了了。

镇定,镇定!

鱼弯弯慢慢平复呼吸,脑海不断回忆着自己接受过的训练,将头发扎起,耳朵贴在了保险箱的外壁上,慢慢的转动旋钮。

“咔哒咔哒——”

房间内安静的似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而墙壁上的挂钟声音则吵闹的“滴滴答答”,鱼弯弯眉心一蹙,感受到那一道凹槽的吻合近在咫尺,在转动到“60”时,只听“咔哒”一响,门,开了。

成了!

大喜不已,打开保险箱,果然连忙倒没什么金银之物,文件之类倒是装了不少,鱼弯弯心口跳的飞快,来不及细细翻阅,七手八脚的全部装到袋子里,正准备转身,房间内的灯“啪嗒”一亮,骆惊舟站在门边面有不虞,一副早知如此的掌握之中。

鱼弯弯僵住了。

他凝视着她足足四秒,笑容里掺了些许的自嘲与说不出的复杂:所以昨天白天,她果然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故意如此。

将手臂上卷起的衬衫袖放下,遮挡住伤口,骆惊舟三步两步跨到她面前,将她的布包抢过,里面的文件散了一地,就是没有她想找的东西,骆惊舟将布包甩开,捏着她的下巴,勾了勾嘴角:“留你一命,是我留错了,你几次三番用什么情情爱爱来迷惑我,算盘落空,你失望么?”

鱼弯弯注视着他,半真半假道:“有一点。”

她还真是老实!

愤怒来的出乎其外,骆惊舟扯出她的头发,反手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我寻你不知何夕,梦里孤影孑立,你与我的乍然惊喜,久处不厌的温柔守候,都悠悠辗转入我心头,我一刻都不曾忘记。不论你要怎样对我,这一切,都是我欠你的。

你说的没错,我欠你的。

夜色撩人至极,在最关键的时刻,鱼弯弯忽然被扳正了身体,抱在了他身上,他撑着她的身体,看着她染上颜色的双眼,第一次对这个应该必死无疑的女人,真正产生了些许的慈悲之心:“我只给你,这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东西在哪,我饶你一命。”

鱼弯弯侧过头,眼中的雾气一点点冷却下来,心口无边无际的悸动化为平静:“我不知道。”

捏住她的手臂,骆惊舟缓缓摸上她的手腕,忽然一把举起,抵在了她的虎口,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她脸上的惊慌失措:“我一直都知道在哪里,鱼弯弯,我一直都知道,我只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这样大的痛苦,你没必要承受,却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桌子上的拆信刀被握在他的右手上,骆惊舟嘴角一扯,径直刺向她的虎口,一阵毁天灭地的紧缩让他方才还微微疲软的困意再添刺激,却这次绞的他疼痛有加,更何况这女人的痛觉神经,比常人还要发达?

几抹怜悯笼上眉梢,骆惊舟不想多加折磨她,直接将芯片从她被缝好的皮肉中,鲜血淋漓的取下,捏着芯片,鱼弯弯像一团垃圾一样的被扔在地上,捂着手腕抽搐不已。

取出来的疼痛,比植入的疼痛定然是疼上万倍的,因为手术过程可以打麻药,而他刚刚却没有那样做。

却他不知道,即便是手术,也是没有麻药的。

骆惊舟专心致志的打量着那枚芯片,灯光下,那枚芯片上沾着的血渍和皮肉还有连接,他扯了扯嘴角,整理了一下衣衫,将等候在外许久的雇佣兵叫了进来。

“把她——”话音未落,鱼弯弯半个身子却探出窗外,回头看向骆惊舟,毫无血色的脸染上悲哀:天凉了,天凉了,这个故事要翻篇了。我真的太累太累,及时与你道别,也许也是一个不错的下场。

骆惊舟的心腔无理由的慌了一下,却鱼弯弯只是顺着管道爬上了天台,并不是要自杀,不由松了松紧绷的神经,厉声看向众人:“给我抓回来,我要活的!”

夜色浓郁,楼下安静的诡异,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从天台上跳向另一座天梯,十几道穷追不舍的身影将距离越拉越小。

一道悬隔四五米的高楼,坡道落差甚大,一不留神就会掉入深渊,鱼弯弯却毫不犹豫的纵身越下,穿过空调外壳的脚步声“钪钪”作响,身后有“stop”的制止声入耳,无一人敢开枪,鱼弯弯捂着手腕,沾染血色的绿衣裙迎风飘洒,像是一朵罂粟花。

远处有隆隆的螺旋桨声响起,天上飞来两架直升飞机对着那群雇佣兵开始扫射,骆惊舟爬上来时,鱼弯弯正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的一座楼上,傲视着一切想要她性命的势力。

骆惊舟握着枪,瞄准了她的心脏:“下来。”

她染血的绿色裙裾,像是烫染上去的一朵朵大红花朵,而她纤弱的身子则摇摇欲坠的站在楼顶上,骆惊舟的记忆像被针刺一样的疼痛:记忆中也有一道漫天飘洒的血色,而就有一抹绿意,与他隔空相望,拉着小提琴,步步紧逼,步步皆是爱你。

从直升机上垂下来一道绳索,摇摇晃晃的落在鱼弯弯的手边,何苏习挂着又急又气的紧张:只是几日不见,她居然将自己搞的这样狼狈!

远处骆惊舟已经瞄准了她的心脏,在鱼弯弯手搭在梯子上时,抢过身边雇佣兵的狙击步枪射向了绳索,绳索的一截应声而断:他的枪法百发百中,缘何不下手?

鱼弯弯举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给骆惊舟看了看,就像白天让他闻闻自己香不香一样天真无邪。

“骆惊舟,你会后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