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像是寒冬腊月里,被燃烧殆尽的灰烟,迷蒙澹远,一缕缕的从炉子里飘出来,绕着人转了一圈,“嗤”声淹没在冷空气中,冰凉的让人战栗。
童重锦与苏授石化了——
鱼弯弯张了张嘴,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试探性的将菠萝递给骆惊舟,骆惊舟大手一甩,切好的菠萝从盒子里滚了一地,散成无数片,洒在地上,沾了一地的灰尘,有些嫌恶的看了鱼弯弯一眼:“找保安将她扔出去,现在的女人为了挣钱,已经能脸皮厚到上门推销了”
“骆惊舟?你疯了?她是鱼弯弯啊!”童重锦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骆惊舟波澜不惊的眼,“你别跟我玩失忆,你特么失忆会什么人都记得?独独就不记得她是鱼弯弯?青天白日,你开什么玩笑?”
骆惊舟大发善心、居高临下的再次扫了她一眼,确认那张脸一点印象都没有,十分不爽的掀开被角:“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在马达加斯加醒来已经很浪费时间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需要我操心?别让我再看到她!”
他的衣襟携满天霜却胜过天光,曾经与她共剪西窗,壶烫新酿。
俊美无俦的面孔上恢复成冷峻的淡漠,居高临下的傲视宇宙苍生。像天界的神帝,在众人手忙脚乱的花笺里点了点手指,所以人间的万物便开始欣欣向荣、绿水群芳,而他却像是历了凡俗的一次眨眼,饮下一杯过往不咎,倒掉了满湖的月光。
鱼弯弯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这一刻来时内心还是隐隐的抽痛了一下。
他拿起外套,径直的跨出病房,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苏授追上去问个究竟,童重锦手忙脚乱的安慰不止,鱼弯弯闷闷点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转身看到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叹:算了,只要他没事就好。
L市还是离开时的模样,鱼弯弯回来公寓,久等骆惊舟不到,心中几次踌躇,终于乘车去了黄昏别馆,几名公司董事已经驱车离开,骆惊舟不经意在落地窗边看到鱼弯弯的脸,诡异的笑了一下。
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他已经查过了。
何氏集团的二小姐、问鼎集团的死对头——逐鹿集团的上一任执行总裁、庄有为的孙女……名头多的真是吓人,骆惊舟都忍不住要害怕的捂捂心脏了。
被女佣不冷不热的迎了进去,鱼弯弯站在大厅内逡巡着不知如何是好,视线却落在了屋内的陈设上,有些心惊的诧异:该怎么说?她觉得黄昏别馆跟记忆中的黄昏别馆不太一样了。
变得,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了。好像这座宫殿久等的女主人回来,而男主人满心纵容的任她折腾一般。
骆惊舟穿着睡衣从二楼款款而下,五官比妖孽还令人心动,落座在沙发上,交叠着修长的腿,气质华贵到无以复加。
看见鱼弯弯,他的眉眼浮上一丝不耐的嫌恶:“你怎么来了?”
接触到他的厌弃,鱼弯弯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我来看看你,上次你在医院——”
“惊舟?你今天还有客人么?——”鱼千初身着蕾丝的丝质吊带,裙摆随着步伐微微摇曳,漂亮的栗色长卷发披于腰间,粉色的唇瓣微微开启,迷茫而又魅惑人心。
那人右手抚上骆惊舟的胸口转了个圈,被骆惊舟一把拉在了怀里,一个深吻令鱼千初娇喘不已,骆惊舟掀了掀眼皮,不轻不重的按在了她的腰上,一副“贴心温柔”的最佳情人模样:“没谁,逐鹿集团的上任执行总裁,庄有为养的另一条狗,蠢到来这里刺探军情来了。”
她在公寓里坐立不安的等了他四天,而这四天,他一直与鱼千初在一起。
鱼弯弯头晕目眩的扶住门框,有些难以坚持的别开脸,忽视掉他们亲密的画面,艰难道:“你没事就好,毕竟我也与小锦一起出游,同行的你若是有碍,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难为二小姐了。”他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声,见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哂笑的挑了挑嘴角:不管她什么来头,现在的鱼弯弯对他骆惊舟来说,只有一个身份,杀害他父母仇敌的后人!她与何苏习、庄有为沆瀣一气,皆为一丘之貉,也得去地狱陪葬才行!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了,满眼泪痕的打开门时,久违的何苏习却笑笑的站在屋子的正中间,递来一张纸巾:“听说你过的很好,所以我不打扰,如果你有任何艰苦,不要憋着,你还有我,还有爷爷,爷爷一直在想你,法国一点都不远,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墨色的碎发下,何苏习迷人的双眼依旧硬朗俊气,朗目疏眉,美若冠玉般牵动人心,是初见时便能久处不厌的何苏习,也是那个在法国默默付出了两年,静静在一旁等待的何苏习。
鱼弯弯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接过手帕,沉沉的点了点头,近乎呜咽的趴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何苏习心里百种滋味,只能一遍遍的拍着她的背,劝慰她一切安好。
远处相机的灯光一闪而过,图片迅速传到了骆惊舟的手机里,黄昏别馆中,骆惊舟捏着手机撑了撑下颚:看来这一仗的序幕,是你何苏习先挑开的啊,那我便不客气的接下了。
天擦黑时,鱼弯弯下楼送何苏习离开,满腹心事的往回走,骤然一辆厢型面包车停在了路边,两个男人在鱼弯弯的头上套上头套,用手帕死死捂住她的嘴,扔进了后车厢,扬尘而去。
短暂的颠簸,车子“呲”一声停在了一家高级会所之前,鱼弯弯昏昏沉沉的被架着拖了进去,耳边传来一阵喧嚣不已的嘈杂,抬眼看去——
舞池中间有无数的少男少女,随着震耳的音乐疯狂的晃动自己的身躯,吧台上一连串的液体,浅浅的滴落在五光十色酒杯中,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又绚烂的让人酣畅淋漓。
灯光映照着大大小小的酒杯,觥筹交错间混杂着浓厚的烟酒气:吵嚷的人群、强烈的鼓点、疯狂的男女、碰撞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喧嚣、彰显着这里的氛围,和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始作俑者坐在吧台边,手握一杯干味马天尼,身边凑上两位穿着清凉的女性,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盯着不明觉厉的鱼弯弯,像是大型的猛兽看到了脆弱又无助的猎物,却不马上杀掉,非要先一遍遍的玩弄它至死求饶,再一口咬断它的喉咙,看到它喷射出的血迹。
挥挥手,挟持鱼弯弯来此的人离开,整片世界吵闹的恍如隔世,鱼弯弯撑着地面站起来,却手指被一只黑色的皮鞋恶狠狠踩住,疼痛与力道近乎压烂,她无法抽出,抬头看到了骆惊舟俯视众生的笑意。
“总编,我可以踩你鞋么?”
只是隔了几天。而已。
“你说巧不巧,今天白天你刚作死的跑到了我的黄昏别馆,下午何苏习就出现在了我名下的公寓里,鱼弯弯,你们在商量什么?是在商量怎么害我么?”蹲下身子,力道却愈压愈大,鱼弯弯痛苦难当,硬生生的忍住眼泪,不发一语。
无所谓的松开脚步,薅住她的头皮,像一滩烂泥一样拎起来反反复复的撞在墙上,终于看到血的瞬间,骆惊舟无声的笑了笑,停止动作,撕扯着她的发根,拖曳到了桌旁,这一桌上的人正云雾缭绕的嗨成一片,骆惊舟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的絮语:“想不想尝尝味道?你身为何氏集团的二小姐,那庄有为一定把你当宝贝一样供着是不是?不会让你接触这些,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却沾到了她的血迹,厌恶万分的甩了她一巴掌,鱼弯弯的耳膜好像“嗡”了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中,意识有几秒钟的模糊。
“把她扶起来。”对两边的抬了抬下巴,手下将鱼弯弯的头按在了玻璃桌上,骆惊舟拿起一包,强制性的掰开她的嘴,全部灌了进去,鱼弯弯挣扎着不断抽动,却法力已失,连正常人的体魄都不如,任人摆布,被硬生生的喂下了一大袋。
“求我饶了你?快说!求我饶了你!!”两边钳制她的人已经散开,鱼弯弯干呕不止,骆惊舟见她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愤然抓起桌上的针管,抬起她的手臂,眼睁睁的看着针管中的液体慢慢汇入她的身体,再次扯着她的头皮摔在玻璃桌上。
“你有什么资格喊疼?你们何氏集团就是干这些的你不知道么?庄有为掌控着每一国的出口贸易,毒品,是他最大的业务,也是他来源的根基,鱼弯弯,你身为其中的一份子?怎么怂的这么厉害?我让你接触接触,你不感激我么?!”
高级会馆内,暧昧的色调侵蚀着所有人的心脏,混杂的空气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那无数具交缠的身躯在这里丝毫不引人注目,随着长发的摆动,而起伏不已。
灯光、音乐、舞蹈、酒水、情欲……
这是问鼎集团名下鲜为人知的一处会馆,叫“天上人间”,能来到这里的人,多半,都是骆惊舟见不得人的那一面,所留下的后手与暗招。
针管骤然被抽出,一丝蜿蜒的血迹顺着手臂流了出来,鱼弯弯蜷缩在角落,看着骆惊舟的脸,睫毛上沾染着雾气,意识开始沸腾,渐渐不知今夕何夕。
周围的音乐声嘈杂到致命,鱼弯弯呼吸起伏,强忍着泪水的模样,看的一众马仔心潮火热。
“骆总,这妞反正也是要被你弄死,不如在被弄死之前,先让我们玩玩怎么样?何氏集团的二小姐啊,长这么漂亮,不趁着热乎,可惜了了啊。”
骆惊舟别有意味的睨着近乎期骥看向他的鱼弯弯,薄唇轻启:“可以,”端起马天尼,将樱桃拿出,塞进了鱼弯弯的嘴里,逼着她咽下,满意的看向全场,“但是得排队,把摄影机拿来,我要将这卷胶卷好好保存,等什么时候何家的二小姐不配合,我亲自播放给庄有为与何苏习看看,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家门不幸!”
“弯弯,你不在我的心里,你在我的骨子里。”
“即便有一天真的失去记忆,我也不会忘记爱你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