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响起如潮水般的掌声,鱼弯弯应和的鼓了鼓掌,耳朵敏锐的接触到“骆惊舟”三个字时,微微翕动。
没有人喝过一口街上的朦胧,却他一出现,便带来了往来山川的大千春色和五点钟。
伸向黄昏的道路像一段灰心,遥遥的穿进他打开怀抱、握住话筒的尘世一瞥。天下风情到底有几何值得觊觎?青山妩媚,青山不如;桃花春风,十年方灯……独独一个骆惊舟,惊鸿一瞥,便缤纷花矣、春山情貌,皆如许。
考究的西装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伴他身形长短,严丝合缝、不偏不倚,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领带的颜色与鱼弯弯的深蓝卫衣同色,赴宴的恰在此时,一袭并肩。
他的脸部轮廓明明棱角分明,却又找不出突兀的转折,一双彷佛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忧愁的耀眼黑眸,嵌在那张如冠玉的脸上,比竹叶青还讨人醉,深致雅然,令人难以暇接。
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大部分时候,都带着令人心悸的疏离温和,那种难以触及的禁欲系距离感,才最令人致命。
南方有虫鸣,醒来的扑翅声催人入睡,可如不胜低抑于骆惊舟之脚步,则乃自慰于一壁灯光之温柔。
“不论是国家和政府层面对媒介融合形势下新闻事业发展的重视,还是融合技术发展对于新闻行业本身的推动,都对新闻传播行业未来的发展和改革提出了要求……而媒介融合趋势下,新闻行业能够不断进步发展的最初源动力,就是新闻从业者……”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在这一片世界里,鱼弯弯本来对这些一个字都听不下去,可不知为何,似乎头脑中有一段两年的记忆,在从善如流的理解着这段陈述句,隐隐有一种名为“共鸣”的东西,在台上与台下的距离之间发酵,本身他的讲解便已深入浅出,配上他独特的声线,醇厚温雅,迷人至极,鱼弯弯几乎难于摆脱而不自知的沉溺了。
若闭眼,不看骆惊舟,则只醉于骆惊舟的声线靡靡,若睁眼,则骆惊舟的面颜萦绕入眸,却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再无法入心。
鱼弯弯强行将自己困在他的声线里,毕竟他与他的声音,自己一定要选择一个的话,她宁可选择那种魔力略小一些的诱惑。
不知是否是她的逃避让某人不满,骆惊舟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低头沉思的鱼弯弯,像是学堂里受了教训,正等着挨骂的小学生。
总编大人眉头一皱,不经意的将右手插入口袋,按下了“发送”键,面皮却不慌不忙的松了松,娓娓道:“新闻院校,担负着为新闻行业输送新闻人才的重要使命……”
“嗡嗡——”手机震动声响起,鱼弯弯机警的拿起巡视左右,发现为骆惊舟的魔力所慑,几乎就没人开小差,她的动作引不起什么涟漪。
谁在这会给她发消息?
点开微信,“死变态”一栏亮起一个红色的数字“1”,骆惊舟传来了一张图片。
What??
点开对话框,鱼弯弯看到那张图片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一脸心虚的抬头,吕绫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一副安安心心当傀儡的模样,眼神空洞的看向世间万物。
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鱼弯弯面色纠结成一团麻花,握着手机心中口吐芬芳,将骆惊舟的祖宗十八辈全问候了一遍,最后却又好死不死的再看了一遍那图片,将手机扔进包里,一脸阴鸷的看向台上那个滔滔不绝、斯斯文文的骆惊舟。
Iing,骆惊舟,你挺会玩的。
非鬼话语一顿,视线若有若无的与鱼弯弯擦肩而过,一串“呲呲”的火化在空中无形的响起,众人只觉得脑脖子一凉,皆有不寒而栗之感,骆惊舟却淡淡一笑,继续口若悬河。
已经成功吸引了视线就好。
“以传媒教育类高等职业教育为代表的传媒专科人才培养正蓬勃发展,在数量、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也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鱼弯弯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待一秒钟,听着这个衣冠禽兽表里不一的猥琐话语,注视到鱼弯弯准备离开的举动,骆惊舟眼眸闪过一道暗光,再次按下了“发送”键,果然眼睁睁看着鱼弯弯的神色大变,心里一乐。
鱼弯弯忍住心口的血气翻涌,强行要走,吕绫却伸出了纤纤玉手,握在了鱼弯弯的手臂上,面无表情的抬起脸:“台长让你在这里待到结束。”
再待下去,我就是那个被结束的鬼!
甩开她的手,鱼弯弯径直爬上一辆出租车要先回公寓去,那辆出租车的牌照很旧了,鱼弯弯也没在意,天色已晚,她一心要离骆惊舟远点,是什么车把她带走已经无暇顾及了。
却那辆出租车的司机从上车就不太对劲,不仅一句话都没跟鱼弯弯说,还越开越偏离市中心,鱼弯弯虽然是个路痴,却也知道这里不是回家的路。
那辆车拐了好几个弯到了一座废弃的工厂,鱼弯弯抬眼看向四周的寥落,从工厂四周三三两两的走出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以那出租车司机为代表,将鱼弯弯围成一个圈。
“小妞,我们青龙帮的名头,听过没有?”一个社会青年将手搭在了司机的肩上,为大哥点烟,一副看着待宰牲畜般的眼神看着鱼弯弯,“还别说老大,你今晚拉回来的妞,比以前带回来的正点太多了。”
鱼弯弯握着包,感受着手机的震动,知道自己忽然离开,骆惊舟那厮一定在疯狂的call她,连忙拿出手机拨通语音电话。
阶梯会议室,骆惊舟感受着口袋里的颤动,心口下意识一慌,看到语音申请下意识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撕扯的呼喊:“骆惊舟,救,救我——!”
“啪”一声将话筒的外壳捏碎,会议主持人见骆惊舟不管不顾的往外冲去,连连挽留,却眼睁睁看着骆惊舟离开,还顺走了那个话筒。
打开鱼弯弯的手机定位,一辆银黑色的保时捷像一只凶猛的猎豹般蹿了出去,骆惊舟一手开着方向盘,油门踩到底,记不清闯了多少个红灯,却看着手机上、鱼弯弯最后一次联网时留下的定位,心中紧张的连呼吸都险些遗漏。
越开越偏的废弃大楼映入眼帘,远远听到了有女性的呼喊与挣扎,扯开安全带,连钥匙都没抽出拔腿便冲了出去,到达现场时,鱼弯弯的衣裙撕裂,脸上、身上尽是被利器抽打、或奋力抵抗留下的伤痕,而此时她正被扯着头发拖入一间作坊。
骆惊舟乍然衣冠楚楚的出现,众社会青年吃了一惊,联想到鱼弯弯之前趁着间隙拨打的那个电话,对视一眼,显然是明白眼前的骆惊舟就是她喊来的帮手,将鱼弯弯扔下,七手八脚的将骆惊舟围了起来。
“小子,你是哪条道上混的?知不知道我们青龙帮的规矩?要想吃肉,你得先让我们这一圈完了,再轮到你,你得到我们后面排队!”
低头看了一眼她斑斑驳驳的伤躯,骆惊舟咧开嘴角冲她笑了笑,鱼弯弯眼角带着微弱的星芒,整个人奇迹般的安定下来,似乎有他出现,她所遇到的一切困难与折磨,都将不再成为折磨一般。
“呲呲——”
工厂内有喷气的声音传出,像是浓雾中的妖怪,鼻腔喷出着灼热的气息。霓虹灯影远远的打在河面上,河对面传来“哗啦啦”的残渣废水滚入河流中的动静。
他随手抄起楼梯上的钢管,钢管上尽是锈痕斑斑,骆惊舟舔了舔下唇,像看死人一样的看着这群社会渣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