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咖啡放在桌上,鱼弯弯蹩到厨房洗了两根胡萝卜,“嘎吱嘎吱”的嚼着,冲了两杯热牛奶,正欲上楼,“丰息”却“好心”道:“那个人类昨夜见你不在,发了疯的在北海道找了你一整夜,现瘫在床上,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你若真的记得我与你的一月之约,就不该再对他心存怜悯。”
“蹬蹬蹬”冲上二楼,骆惊舟果然高烧的全身滚烫,鱼弯弯颤颤的伸出手拂了拂他的脸颊,还没碰触到,已为他灼热的温度所惊了。
“弯弯——”
下意识的攥住她的手,骆惊舟一遍遍的呢喃着她的名字,像是折磨,又仿佛是自我安慰:“别走。”
按照热胀冷缩的道理,鱼弯弯该将他扔在雪地里冷静冷静,却骆惊舟病了后的力气很大,完全没有清醒时的怜香惜玉,鱼弯弯一遍遍的扶着他的后背,听到他沙哑的像是风箱的声音断断续续,劝道:“喝点热水好不好?多喝热水你就好了。”
鼻尖的牛奶味令他不很欣喜,鱼弯弯身上熟悉的气息才让他着迷,抱着鱼弯弯不撒手,鱼弯弯信誓旦旦的说着她绝不离开,却还是为他所勒,骆惊舟这厮是一点信任都不给自己留。
从电话里叫了几个日本家庭医生,呼呼啦啦的说了一大串鸟语,听得鱼弯弯云里雾里,随后一顿操作猛如虎,再看账单七千五。啥玩意?骆惊舟居然这么值钱,这不是要我的命呢么?
费用当然是鱼弯弯掏,却骆惊舟那厮一点都没有他值七千五的觉悟,一边打着点滴一边哼哼唧唧的说着梦话,整个世界寂静的无声无息,鱼弯弯被他强制的拉着手,困到不行,怎么挣都挣不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滑雪场距这里有一点距离,但那里的欢声笑语却还是传到了这边,鱼弯弯醒来时,发现自己暖和和的窝在被子里,而骆惊舟那厮正睁着比牛铃还大的眼睛,侧撑着手臂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见她醒来,浅浅一笑,露出了八颗牙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这厮高烧了一天一夜,鱼弯弯衣不解带的服侍他,仔细温柔,胜过自己的经脉散裂,居然落到如此下场?
看着身上十分清凉的睡衣,女鬼嘴角一抽:“七千五,你对我做了什么?”
七千五不甚明白这个“七千五”的含义,但是鱼弯弯说的每句话,他都喜欢:“不过你同意,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这句话就跟放屁一样,鱼弯弯掀开被子起身要起床,骆惊舟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应该错过这么难得的独处时光,看到床头的那把水果刀,指腹无声无息的靠上,却眉眼间正常的看不出一点波澜,一声惊呼,成功的吸引了女鬼的注意。
“怎么了?”
将划了一道口子的伤口故作姿态的缩了缩,骆惊舟委屈摇头:“没……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人的。”
强行扒开他的手掌,骆惊舟的指腹上留下一道锋利的嫣红,配着他白皙的肤色,分外扎眼。他的十指一贯修长,却独独在中指与食指第一段关节处略有薄茧,鱼弯弯知道,这是长期执笔留下的痕迹。
女鬼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偏偏骆惊舟那厮一副坦坦荡荡、不惧任何流言蜚语的大无畏神情,反倒是呛得鱼弯弯低下头犹犹豫豫,非鬼有些受伤的缩了缩手,可怜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左不过就是破伤风后死了罢了,人总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能在你面前死去,这是我的价值。”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奶猫用软的跟橡皮泥一样的猫爪,无痕的抓着你的心脏,鱼弯弯听得一阵头大。
老子昨天被打的都吐血了,才保了你一个月无虞,你他娘的居然今天因为一个自作自受的破伤风就要死要活的?骆惊舟,你怎么不找块豆腐撞死呢?
女鬼将非鬼的指腹含在嘴里,非鬼看到了那一排像是孔雀羽毛般的密扇,不规律的滑过他的掌心,撩动他的心漪与心迹。
屋外跟屋内,一起下雪了。
骆惊舟的手掌温热,跟鱼弯弯常年冰凉的四肢截然相反,人类的鲜血自然有一种铁锈的味道,不像鬼,鬼若流血,只会有一种腐烂的臭气。鱼弯弯不是吸血鬼,却骆惊舟的血流入喉,却产生了一种类似海洛因的疯狂之意,那些血滴一点点的汇入她的心脏,恢复着她被震裂的经脉,她能感觉到她失去的修为在复苏,她耗损的寿元在一点点回暖,骆惊舟到底是什么天材地宝化身成的人形?居然能有这样神奇的功效?
她身体内缺失了一些东西,她知道那是除了记忆以外的存在,却好像在这一刻,因为这段不合时宜的接触,有了诡异的填满。
她的心口疯狂的鼓动,气血翻涌,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将骆惊舟的血流全部吸干,却在最癫狂的蚀骨中,鱼弯弯呼吸剧烈的将骆惊舟推开,看到了骆惊舟惨白的脸。
“你疯了?你为什么不抽开手?”
对鱼弯弯的诘难,非鬼却若有所悟的看了看自己停止流血的伤口:他全身的血液已经去了十分又五,这点小伤,自然不会再有碍。所以她是——
像是为了推翻他的猜想般,鱼弯弯平复着心口的颤动:“我不是吸血鬼,若真的要算,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鬼,既不寻仇,也不修炼邪功,你只是我生死簿上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猎杀目标。”
刻意忽略掉他鲜血入喉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悸动与熟悉,鱼弯弯现在对骆惊舟除了那些心动,还多了一丝畏惧。
非鬼半垂着眼帘,不带一丝的表情,就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只与鱼弯弯有关一样,鱼弯弯说出去的话本想起到威慑他的目的,却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疲软,死死盯着他受伤的手指,那里虽然没有血液涌出,却像一个黑洞,能源源不断的将自己失去的东西如数补全,方才短短的一刹那,她都能感觉到灵魂对他鲜血的渴望。
注视到鱼弯弯的视线,骆惊舟再次抬起了食指,温和道:“还要么?”
鱼弯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为骆惊舟订下了无数的补血药膳,骆惊舟吃着那些铁元素丰富的蔬菜瓜果,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的伤口,神色浮动,似乎想到了一个主意。
别墅里有一个巨大的露天温泉,在场院用竹板隔开,初始众人对泡温泉的兴致很高,每天晚上都有去,时间长了便也寡淡起来,然而温泉中的水流还是日日的清澈,云雾还是袅袅的盛开,尤其是十二点之后,大部分人睡下了,这里便几乎不会有人来了。
鱼弯弯穿着宽松的和服,踏着拖鞋来到温泉旁时,意外的看到了吕绫,吕绫在此见到鱼弯弯显然也有些意外,“哗啦”一声从水中径直站起,鱼弯弯看到了她白花花的肉体,一时有些怔怔的无法回应。
“我也泡了很久,这里就留给你。”若有若无的看一眼隔在中间的挡板,披上一件浴衣走开了。
鱼弯弯注视着她的背影,袅袅娜娜,带着些落荒而逃的狼狈,记忆中好像也这样看过她,只是那次她的领口,应该更低一些。
这里的温泉是硫磺温泉,对关节调节、失眠多梦很有效果,鱼弯弯近来总是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大堆贴身热舞的脱衣舞娘,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好像骆惊舟那厮也曾经抱过一个在腿上,与她耳鬓厮磨、捏过她的屁股来着。
枉这厮还口口声声的说爱她,爱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