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然一响,何苏习带着一丝怒意率先攻击,骆惊舟面色冷毅,径直提刀相抗,却敌人抵着刀身,发疯般的骤然大推,双刀交叠成剪刀,擦出“呲呲”的火花,迫近骆惊舟的脖颈:“骆惊舟,我知道,你的血海深仇,你对我的杀意,对庄有为的杀意,我何苏习都知道!”
骆惊舟单腿倒扣,抵在墙上,咧嘴森然一笑:“何苏习,你什么都不知道。”
“擦——”
刀身骤然相离,骆惊舟将刀大砍而去,只听“刺啦”一响,何苏习一个侧身相让,本该砍中他胳膊的刀口,只让他堪堪破了块皮而已。
骆惊舟暗道可惜,拔刀再去时,已再无顾忌。
花刀在空中旋转成凌厉的弧线,向何苏习刺去,何苏习被逼至墙角,随手将架子上的陶瓷朝着骆惊舟扔出抵挡,“哐当”的稀里哗啦后,陶瓷在空中被砍成四分五裂,而何苏习在这一片碎裂中,举刀朝着骆惊舟的咽喉劈来,嘴角带着狡诈的冷阴:跟我斗?
骆惊舟反身大转,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抵拦,身子却从最下方探去,行动之间矫健的如同一只穿林的惊鸿飞燕,衣袂翩翩,潇洒无比,在何苏习无畏而来时,一个扫堂腿,何苏习受力不稳,却以刀为基,硬生生的从半空中弹跃而起,亏得那刀身质量好到出奇,居然这样都还不弯不裂,配合着何苏习的动作,舞舞生威。
“钪钪”两声,手肘交缠,两人之间仇恨的火焰只间隔区区的一掌之间,踏着月色,刀光的冰寒孤影,在骆惊舟俊美无俦的脸上,留下一道惨绝人寰、你死我生的亮线。
何苏习有心想让骆惊舟方寸大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状似回忆般道:“骆惊舟,你一直想问的问题,我来给你回答,没错,那两年,我与弯弯夜夜同床共枕、行鱼水之欢,你曾经所有的一切情爱缠绵,她都如法炮制的给了我,让我体会到了极乐,她的身子极美,你该知道她的甘甜清冽,令人回味,无穷无尽的水源,滋润了我无尽的黑夜漫漫,骆惊舟,你小看了女人的欲望,更高看了你们的爱情。”
骆惊舟当然知道何苏习是在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但不得不说,何苏习成功了。
骆惊舟灿灿的笑了笑:“何苏习,今晚你会死。”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铛!”两刀相撞,骆惊舟恶狠狠的将何苏习倒踢出去,何苏习举刀投地猛然一刺,半蹲稳住心神步履,骆惊舟却横刀劈来,刀刀绝然,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疯魔的杀机细密如织雨般铺来,何苏习一退再退,最终倒在墙上,无处可退,那把刀抵在他的喉管一寸,骆惊舟露出了森白的牙齿:“留下你的遗言。”
何苏习惨白的脸色,却不见丝毫的慌乱,反倒有种诡异的笃定,大门被骤然踹开,以那位在赌桌上与骆惊舟对赌的老人为首,四个庄有为的贴身保镖端着AK47,红点准确聚焦在了骆惊舟的后背,只要骆惊舟稍有异动,他就能被打成筛子。
原来如此。
骆惊舟笑了,看向何苏习满是不屑:“你还真是怕死。”
“死?谁不怕?骆惊舟,你不怕死么?”
“我只怕生不如死的活着。”就像现在一样。
骆惊舟扯过何苏习的衣领,唐刀横在他的脖子前,将他当成肉盾,对着那老人道:“庄有为的大管家,我倒是眼拙了。”
老人的拐杖在地摊上都“墩墩”有声:“放开少爷,我们只留你一只手。”
呵——
“你以为我骆惊舟是三岁小孩?”看着老者的那张脸,“看来庄有为不肯放过我父母,更不肯放过骆家的遗孤。”
“庄董事长仁厚,若真的不肯放过你,你焉能活到现在?”
“那我经历的那些暗杀,应该跟他庄有为,与现在半生不活的何苏习没什么关系了?”
何苏习生命被挟,落在骆惊舟的手上像一条待宰的畜生,怒气腾腾的看向骆惊舟:“骆惊舟,我劝你最好放了我。”
刀柄对着何苏习的胸腹狠狠一砸,骆惊舟又极迅速的,让他的脖子再次对上了刀锋:“我的脾气不太好,何苏习,你现在的命在我手里,说话还是小心点。”
闷哼之后,五脏是蜷缩的疼痛,何苏习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的毫无顾忌:“我若死了,你骆惊舟也踏不出这个房间。”
屋外有一块巨大的帆布,印着“可口可乐”的广告旌旗正在迎风招展,赌场前二百米处是一道音乐喷泉,叮叮咚咚、悦耳可爱。
骆惊舟蜿蜒了一下心绪,有些不耐烦:“我的命倒是不要紧,他庄有为快要入土,只培养了你一根独苗,你要是死了,偌大的何氏集团,怕只有鱼弯弯能接手了,到时我若真的能活下来娶了鱼弯弯,何氏集团将成为我问鼎天下最大的助力,何苏习,你是要与我一起活着,还是要与我一起陪葬?!”
这句话的每个字都分外刺耳,特别是最后一句,何苏习呼吸起伏,心闷气短,指着骆惊舟“你”了半天,差点晕过去,正在胶着之时,鱼弯弯拨开人群,张开手臂,挡在了骆惊舟的前面。
“二小姐?”
管家自然认得鱼弯弯,见鱼弯弯现在一心护着外人,眉眼间带着几抹阴鸷:“二小姐,他是庄董事长的敌人,也是大少爷的敌人。”
“打我可以,那打完骆惊舟,就别打我了呗。”
众人齐齐石化,看着那反着银光的枪口,鱼弯弯大义凛然:“他是你们的敌人,却是我的心上人,你要杀了他,先得杀了我。”
骆惊舟嘴角控制不住的弯了弯,强忍住那种死而无憾的惊喜,半是真情,半是假意的对着何苏习道:“瞧见了吧,我要娶她,易如反掌,你若要娶,纵然再给你两年,怕是也办不到,你何苏习上过了又如何,以后能上她的,只有我一个。”
“噗——”
气急攻心,何苏习连方才的伤势都能硬生生的咽下去,却被这句话轻而易举的逼出怒火,忍不住呕出一口淋漓的鲜血,不管不顾:“开枪,开枪,杀了他,我何苏习给他陪葬,给骆惊舟陪葬,但我绝不让骆惊舟再活在这世上!”
一个何苏习已经难以决断,何况再加上一个鱼弯弯,管家表情几经变幻,那两个字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骆惊舟却左手一捞,将那印着“可口可乐”的帆布扯下,攥着帆布的两只角,对着鱼弯弯颔首:“过来。”
鱼弯弯俯首听命,冰雪聪明的握住了另外两角,何苏习被像死狗一样的踢了出去,而与此同时,鱼弯弯却跟骆惊舟撑着帆布从几十层高的赌场顶楼跳了下去。
“开枪,给我开枪!!”
管家见何苏习已安全,命令保镖毫无顾忌的开枪,何苏习将管家推开,抢过其中一个保镖的武器,反对准了另外三个:“谁敢开枪?!”
听说从月球上看地球,可以看到两样东西:一个是中国的长城,另一个就是拉斯维加斯金字塔的镭射电光。
拉斯维加斯的云霄塔大酒店,高达350米的塔楼号称密西西比河以西最高的人工建筑,其高度甚至超过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和西雅图的电视塔。
此刻骆惊舟与鱼弯弯四手拽着帆布的一角,从数百米高的酒店跳下,几乎饱览了赌城的全景,那峰峦叠嶂般的建筑群,是极致的狂欢与极致的奢靡,是人类建造的另一座“天堂”,也是另一座炼狱。
在一片斑斓之中,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掠过,隐有雷暴的怒火,骆惊舟看着鱼弯弯胸口前晃荡的银色流苏穗子,与她眸子里倒印的银河同色,那一句“他是你们的敌人,却是我的心上人”,再次回荡在脑海中,嘴唇微微翕动。
“你怕么?”
“不是跟你在一起么?”我和你之间的山海能有多远?一座拉斯维加斯,挡不住我想山长水远、仆仆跋涉着来见你。
音乐喷泉还在“哗啦啦”的流淌,两人像是被降落伞拖曳的绳索一样,顺着那巨大的喷泉池直直被拖出十几米,末了帆布终于因为沾到水潮湿,慢慢搭耸在了两人的身上,鱼弯弯在被帆布盖住的瞬间,猛然被一阵火热灼伤了,不敢置信的抽气。
路人指指点点的围绕到喷泉池旁打探情况,在一阵沉闷的呼吸后,骆惊舟忽然横抱起鱼弯弯,衣衫不整的从喷泉池里水汽氤氲的走出。
他叩问天,天不言;他叩问地,地不语。
既然天地万物都不告诉他骆惊舟,那么他骆惊舟要在这条路上折磨鱼弯弯多久,他来决定。哪怕生死,才是结局。
回去的私人飞机上,谢析识时务的坐在了最前面,将后面的私密空间留给了老大和小别才12个小时的鱼弯弯。
鱼弯弯穿着骆惊舟宽宽大大的运动衣,剥着荔枝颗颗入腹,短暂的放纵,显然并未让骆惊舟忘怀自己的工作与任务,正着手处理时,感受到鱼弯弯如芒在背的视线,微微侧眸:“什么事?”
递过去剥好的荔枝,鱼弯弯试探道:“昨天晚上签署的那份——”
一夜过去,骆惊舟的气也该消了吧。
“签了字,自然就生效了。”一眼看破她的谋算,骆惊舟扯了扯唇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来到拉斯维加斯,没有对你的罪孽造成有丝毫的影响,只是愈发告诉我你的愚蠢,是愚不可及的。”
像被热油烫到一般的收回手,却被中途截断,骆惊舟径直用嘴咽下那颗荔枝,将核吐在她的手心,冷讽一笑,像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鱼弯弯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察觉到她的默然,骆惊舟反而倒不开心了,想方设法的激她跟自己互呛。
早在知晓骆惊舟对她的厌恶,鱼弯弯就失去了以前的生机,求他原谅还来不及,哪儿还敢触他的霉头?因此骆惊舟说什么,她都俯首帖耳,毫不违拗,骆惊舟察觉到这一点,气恼的同时又添恨意,见她神伤不已的暗自多虑,将一本《科学美国人》杂志扔在她身上,砸的鱼弯弯怔了又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