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弯弯害怕又庆幸能看到这样的骆惊舟,毕竟她以前没看他失控过,对鱼弯弯,再大的脾气也是落雪无痕到了极致,骆惊舟,你会不会还有一点喜欢我呢?
咬着下唇看向骆惊舟,那人也以鹰隼般的暴戾捕住鱼弯弯,鱼弯弯眼中水波恍漾,潋滟的冒出一颗颗星辰璀璨,骆惊舟心惊目眩,险些再上了她的当。
果然,只用一眼而已。
“你再这样看着我,今天这门,你就不用出了,何苏习你也看不到了。”
连忙下床换衣的动作落在骆惊舟眼里,倒是她迫不及待的要去见何苏习、生怕他毁约的急迫,骆惊舟眼眸黯然,肺腑滂沱过一阵雷电的轰鸣。
精工美料的垂顺布匹,裁制成飘逸灵动的丝绵天鹅裙,白色的锻锦重重叠叠,滑过人鱼腰的背涡,滑过修长的手臂,就这样,静静的停在膝盖之上一些些。
镜子里的人嘴角微微弯起,然而笑意还没到达眼底,已经收敛。
鱼弯弯略显消瘦的脸上嵌着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长卷的睫毛根根分明,英挺的鼻子下,橘色系的唇瓣,像是南瓜的瓜芯,魔鬼的身材,反倒是加剧了那种清纯背后想让人狠狠撕裂的美。
骆惊舟早就知道鱼弯弯非常漂亮,五官精致、气质别样,但现在能吸引他的,倒不是她的面皮,而是他在她眼睛里找不到焦距,那空茫的眼神中带着暗沉的浑噩,让骆惊舟略有揪心。
她有什么好消沉的?她不是正要去见何苏习么?自己帮了她这样大的忙,甚至还要把她送到何苏习的面前,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骆惊舟彬彬有礼的牵起她的手,一男一女在一起客客气气,不像情侣,倒似兄妹。
莱肯超跑的副驾驶座上干干净净,鱼弯弯抿唇坐在了后座上,骆惊舟罕见的没有像以前一样坚持,鱼弯弯低头沉默。
说是去参加何苏习的生日会,车子却绕了市区大半圈,最后停在了远郊的一片森林里,鱼弯弯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沙哑着声音:“杀人抛尸,果然是个好地方。”
骆惊舟将烟蒂扔在地上踩了踩,直直嵌入泥土里,隔空看着鱼弯弯的眸子,喉结微涩:“过来。”
凉凉的风从山谷间吹袭而来,刀剑不能划伤骆惊舟的皮肉,鱼弯弯的裙角,却能割伤他的手。
那一片锋利到了极致又柔顺到了极致的布料缓缓的在杉树林中流淌,骆惊舟扯住了她的裙子,“砰”声巨响,将她掼在了车身上。
鱼弯弯一语不发,似乎早有觉悟,骆惊舟见此心头怒火更甚,只几个呼吸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他,走了?
犹犹豫豫的立在原地,鱼弯弯靠在身后的杉树上,仰头接着从树顶漏下来的一片斑斓碎金,莫名有些热泪盈眶:如果这些真的是报应,由骆惊舟来执行,她死在骆惊舟的手里,一点也不怨,反而很欣喜,你说她蠢也好,笨也行,她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
熟悉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鱼弯弯仰头侧了一下,骆惊舟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坑过来,见鱼弯弯并无失措的慌乱,好似有些可惜:“怕了么?”
阳光倾泻而下,他蓝衫如花,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叫人清晰看见。
对酒的林子那头山花正开的红艳,鱼弯弯的安宁如江河,寻到归期,再寻佳期,生欢灿烂,满心欢喜。
秋天的杉树林霜华满天,一吸寒气便有冷风翻跃,骆惊舟是杉树林的里的蓝水云烟,翩翩垂落人间,抬手间就是一场美梦不忍别。
她怎么能别去呢?
一别天际惊舟,何时能再得君心归来?
鱼弯弯欲迎风再留住几步,怎舍寒风吹动她的痛处,她想敬杯酒,带骆惊舟从这莽莽苍苍的尘世间逃出,就两个人,寻一片阡陌相通、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却碰触到骆惊舟那冰冷的面颜。
她大憾、她惊恐、她吞舌、她栽倒如葱,再无退路。
白雪人间,独独他骆惊舟璀璨华年,来者恋,来者无不魂牵。
“不怕。”鱼弯弯甜甜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你会回来。”
若以前,这句话该叫他去为她鱼弯弯心甘情愿的上刀山、下油锅、受万剐不辞了,但是现在,她说的话越软,他越明白这是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利益的卑劣手段。
“你应该怕。”薅着鱼弯弯的头发,鱼弯弯头皮一疼,只得顺从的随着他,被扔进了副驾驶,“毕竟我下次,不一定会回来。”
“你若不回来,我要在这里等很久,一直等你的。”
“是么。”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对于鱼弯弯满腔的真心,显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毕竟骆惊舟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早上鱼弯弯出门前,还发着誓,说她今天一天离了他骆惊舟会多么多么的思念,而下午鱼弯弯就能毫无任何犹豫的拿掉他骆惊舟的孩子。
从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一个字都不能信。
在骆惊舟这样重复一百二十遍的告诫自己时,目的地终于到了。
方聆渺见到骆惊舟还愿意带着鱼弯弯一起出来,显然是非常震惊的,鱼弯弯看着方聆渺,又看了看自己的规模堪堪,两相比较,暗暗咬紧了牙关,骆惊舟冷冷的睨了她一下:“你在看什么地方?”
她悄悄在骆惊舟耳边说了句。
骆惊舟拿烟的动作一滞,瞥她脸皮厚的直往在场女宾的胸口瞧,一时间气不能忍,倒像是有人日了他老婆般的怒火腾腾:“你还没长记性?!”
鱼弯弯早就觉得骆惊舟那双手美的胜过了她数倍,那双手捏着一截雪茄烟头,瘦削的指背与指腹,都带着些透明见底的青筋,撩人的想握住、想勾一勾,却只恐连这只手,都不能靠近。
毫不在乎的抢过他的雪茄,鱼弯弯将那支烟横在鼻尖下嗅了嗅,另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身躯微微后仰,动作轻浮放浪,偏偏勾人勾的兜肚连肠:“嗯,味道香甜,前后段韵味较明显,清爽的干干净净,是多明尼加的雪茄。”
骆惊舟实在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要将那烟夺过来,鱼弯弯却将那雪茄扔在地上踩了踩,十根圆润绯红的脚指头可可爱爱:“她比我还好么?”
“哈?”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句,若非骆惊舟还捏着她的腰,感受到她均匀的呼吸,差点还以为她疯了。
骆惊舟看着她仰起的唇色,橘光闪烁的娇艳欲滴,眉心狠狠的蹙着,心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声嘶力竭的告诉骆惊舟,这个女人绝不值得同情,想想他那个夜晚的绝望,想想他两年里的力竭。却另一半气若游丝的喘了口气,明明灭灭的提醒他,鱼弯弯还是那个鱼弯弯,不论怎么变,她都爱自己的,哪怕,哪怕——
是啊,那件事,始终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哪怕他骆惊舟愿意就此揭过鱼弯弯所有的混账罪行、所有的卑鄙无耻,它还像鱼刺一样,卡在嗓子里,像是电脑死机时的运作指令,进的来,出不去。
骆惊舟宁愿何苏习跟方聆渺那对狗男女真的有个唤为“蜂鸟”的炸弹,要么安在他心上,要么装在鱼弯弯的肚子里,随便炸死哪一个,现在这样进退维谷、两全不得的局面,都能被捅的淋漓尽致。
“你吃醋了?”他这一丝快慰出现的莫名其妙,骆惊舟反应过来暗恼自己为何要为她这句话而开心,鱼弯弯却抿了抿唇角,老老实实的点头。
“所以我跟你做个交易。”
两人步至人流稀落的拐角,骆惊舟侧着身子将她圈在怀里,从背后只能看到鱼弯弯那一截青青幼幼的小脚。
骆惊舟没有回答,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眉眼淡淡的抽开手:“鱼弯弯,你到底觉得我骆惊舟有多好骗,才会在你这里百死而不悔呢?”
“始作俑者是我,我现在又是你的情妇,你肯么?”
强忍住太阳穴难以抑制的暴躁,骆惊舟寒声道:“鱼弯弯,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可你看的,当真是一点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