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仔,葡萄真的熟了。”
鱼弯弯正欲挑选根部下剪,听到这一声立即转头,又惊又疑:“你说什么?”
“葡萄熟了。”
“上一句。”
骆惊舟立定身体,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微微一顿:“靓仔。”
奇怪,被人叫扑街鱼弯弯气的半死,被骆惊舟叫靓仔居然如此兴奋,他要是肯叫爸爸,那就更好不过了。
“哦吼吼吼吼——”鱼弯弯双肩笑的发颤,别开手背,悄咪咪的,“再叫一遍。”
叼毛。
骆惊舟指了指她背篓中的葡萄:“味道怎么样?”
鱼弯弯洗都不洗,一连吃了七八串,吃的口水直流,哪有空搭理他,“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拾掇拾掇,完全可以变换打法、融资上市了。”
怕是没上市前,已经被你霍霍光了。
“葡萄可以酿酒。”
骆惊舟摸了摸靓仔的杂毛,“你想尝尝么?”
崔伯十分有眼力劲的拿出酿制葡萄酒的器皿和酒曲,全部搬进了架子里,骆惊舟在轮椅上指挥着鱼弯弯的动作,从背篓中拿出一颗,看着鱼弯弯认真的侧脸尝了一下:是很甜。
这个瓜,他现在已经不用扭了。
一切准备就绪,鱼弯弯瞪着那两个玻璃器皿:“晚上能好嘛?”
哭笑不得:“起码要两个月。”
两个——月。
看着鱼弯弯垮下的小脸,崔伯识时务的再端上两个酒桶,鱼弯弯打开一看,十分惊喜。
“我在两个月前,已经邀请你来看看这里的葡萄了。”
襟上留着昨夜她的发香香,袖间是她最后一刻欢乐乐的泪,以及慵困的口脂,还有一枝月下锦葵花的影子,是她合眼时偷偷映到胸前的。
几朵淡紫色的牵牛花在青苔的阶石一角开着,像静静滴下的大暑的眼泪,葡萄架下有茶色的竹椅,昨日曾扶托过鱼弯弯的手臂。
鱼弯弯默默的看着葡萄酒中自己的倒影:原来自己下凡不是来索命的,是来爱你的。
我见众生皆无意,唯独遇你动了情。
抿了一口酸酸涩涩的葡萄酒,鱼弯弯闷闷道:“骆惊舟,如果我有一天得了绝症怎么办?”
“你放心,就算砸锅卖铁——”
叹息一声:“也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
“你!!”
鱼弯弯气出猪叫,站在太阳下不动弹。
“你在做什么?”
“我要把自己热死,让你从此以后失去我。”
骆惊舟反手切了个西瓜,将洗净的葡萄在毛巾上滚干净,颗粒分明的放在了盘子里,鱼弯弯口水“咕咚”一声,撞上骆惊舟的双眼,“哼”一声转过身。
太阳火辣辣的照在鱼弯弯白皙的肌肤上,蒸腾起微热的汗意,骆惊舟叹了口气:“弯弯——”
“叫我靓仔。”
“……进来吧。”
“你做梦!”
五分钟过去了,鱼弯弯热不能胜的用手扇风,却发现骆惊舟还在不远处洗葡萄。
洗你妹!!
猪叫几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然并卵,骆惊舟似乎跟葡萄较上劲了,根本就不看自己,鱼弯弯气不能忍,悄咪咪将葡萄架子旁的黄瓜掰下解渴,“咔嚓”一声,骆惊舟的视线这时才如梦初醒般的将她想起,却好整以暇的看到了她手里的半截黄瓜。
“啊啊啊啊啊啊啊!!!”
鱼弯弯将黄瓜扔出去,趴在藤床上撒泼:“骆惊舟,你给我道歉!!”
“好好好,道歉,我错了,其实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委屈巴巴的:“你没看见什么?”
憋笑:“我没看见你啃黄瓜。”
“骆惊舟,你完了。”
十分钟后——
骆惊舟坐在轮椅上,看着背对自己的鱼弯弯:“首项加末项的和乘以项数除以二。”
见鱼弯弯没有动静。
“求和。”
依旧无果。
“有一只小鸭子在排队,它想和前面的鸭鸭对齐,可是怎样都对不齐,它就嘀嘀咕咕的说对不齐鸭,对不齐鸭,对不齐鸭。”
然并卵。
崔伯拿着座机电话过来,还没靠近,听到骆惊舟一脸诚恳的说着“对不齐鸭、对不齐鸭”,瞬间石化。
他是不是走错了?
“少——少爷?”
骆惊舟一秒恢复备战状态,冷漠有礼:“说。”
“Z市来的电话。”
骆惊舟眉头微扬,似乎在这一瞬间知道了这个电话打来的目的,接过电话后发现果然如此。
鱼弯弯还背对着自己生气,骆惊舟决定不再消极道歉,而采取主动进攻的方法,却绕道对面一看,鱼弯弯居然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吸气——
骆惊舟想到刚刚自己那句“对不齐鸭”没被她听到,反而被崔伯听到,恨不得将鱼弯弯的脑袋搓开,把那四个字灌进去,却看着她鼻尖的汗意,还是掌了团扇给她轻轻地扇风。
凶手和恋人都喜欢事后返回犯案现场,我也一样,你也一样。
鱼弯弯在枕梦山庄足足呆了半个月后,恋恋不舍的回到了逐鹿集团,远程指挥惯了,再次回来,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办公室内一切依旧,童重锦见鱼弯弯回来,恭恭敬敬的弯腰。
“鱼总,Z市送来一份比赛的邀请函,请您去当评委。”
Z市?
办公室内,鱼弯弯正反对比的看着那张邀请函:翻糖比赛?找自己做什么?
正准备将那张邀请函扔进堆积如山的信件中,却随同邀请函一起寄来的参赛选手名单,吸引了她的视线。
Z市——
鱼弯弯到达承办此次翻糖比赛的投资方酒店下榻,骆惊舟果然正推着轮椅,在酒店内等着她。
那样风度翩翩、萧疏轩举的骆惊舟,却再也不能走路了。
鱼弯弯心里一酸:“你好端端的,参加翻糖比赛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握着鱼弯弯的手,这次她没有反抗。
接待的大堂经理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心里暗道传言不虚,听说总裁与这位鱼小姐曾经就是恋人,后来不知道为何分手,现在看来,是复合了。
“骆先生您好,为您保留了一间、可俯视z市一半风景的总统套房,您与鱼小姐现在入住么?”
鱼弯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这位小姐,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住?我想一个人住一间。”
大堂经理委婉道:“不好意思,鱼小姐,我们的空房只剩下那一间了。”
鱼弯弯:“……”我信你个鬼。
看了一眼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骆惊舟,鱼弯弯镇定自若:“这栋楼都是你的,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骆惊舟摊了摊手,无奈摇头:“没有空房,我总不能把入住的客人都赶出去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住这里,但是你既然答应了承办方的应求,不住在这里,传出去恐怕会说你逐鹿集团派来的代表不专业,对逐鹿集团有没有什么负面影响,那——”
以退为进,可攻可守。
骆惊舟暗暗给自己鼓了个掌,一边“不经意”的打量着鱼弯弯的反应,果然鱼弯弯面色几经变幻,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现在入住。”
“好的,二位这边请。”
推着骆惊舟的轮椅到了顶楼,打开房门,房内果然无愧为最奢的一间,处处都洋溢着资本主义的气息。
鱼弯弯以前倒是经常吐槽骆惊舟是资本主义,现在之所以吐槽的少了,倒不是骆惊舟摆脱了他的阶级局限性,而是因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当然,这个根指的是同为资本主义的阶级,并非是其他的意思。
将包放下,总统套房里的沙发也很宽敞,鱼弯弯露出赶飞机的疲惫神态,拿出薄毯准备先补个回笼觉,骆惊舟却悄悄的出现在了鱼弯弯的身后,大手摸上了鱼弯弯的脊骨,鱼弯弯顿时头皮一麻。
咽了口口水,鱼弯弯唉声一叹,拉着骆惊舟的手,认真的数着骆惊舟的睫毛。
“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对你的心。”
无需试探,我很爱你。
z市的生活节奏相比L市,要来的更加舒缓。
与天空平行的城市,辞别喧嚣与浮躁,灯光恍惚在每一条穿堂的街道,虫声唧唧、斑离繁华、满眼烟岚。
举办翻糖比赛的地点是舞水河岸。
处暑的盛夏夜晚,吸引了无数的人们前来观看,夜色渐渐弥漫,一阵清甜的麦芽糖香气从河岸的对面冉冉升起、波光粼粼,整片世界响起了另一种食物的蛩音。
z市的酒店内摩肩擦踵,选手的作品已经分别放在了展柜中央,此次经过全国的层层选拔,只留下了最优秀的十位选手展示他们的作品,而能投下最后一票的,只有应邀前来的几位评委。
大厅内的各种香味混合,令人目眩神迷,鱼弯弯被迎进去时,视线下意识的去寻找骆惊舟,却发现他正被一群迷妹围的水泄不通,笑逐颜开,一边签名一边合照,明显是乐不思蜀,将比赛忘得一干二净。
堪称完美的轮廓,白皙的皮肤美的如女子一般令人惊叹。缱绻的眉宇下,一双彷佛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忧愁的耀眼黑眸,常有别样的温柔与清黝。
一身革履的西服毫无褶皱,即便身在轮椅之上,都无法掩盖他落落不群的气质。他应要独立,要雅优,要冷傲,更要心中有火,焰焰点染漫星天。
鱼弯弯看着他的双腿,心头微微发涩,却骆惊舟忽然撇下人群,转着轮椅朝鱼弯弯走来。
黝黑的眸子在鱼弯弯全身上下扫视一圈,骆惊舟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个,是送给我了么?”
鱼弯弯忍不住脸红了红,却想到对付骆惊舟这种人,就一定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好,妩然魅惑道:“当然,总编请好好保存,哪天我心情好,一定会回来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