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整洁程度,真是壮观的令人瞠目结舌。”
凉凉的反讽,鱼弯弯径直打开冰箱:“我只是没想到,你的脸皮那么厚,真的会进来。”男性在那样的情况下,一般都是会婉拒的。
“我要龙井,叶子要雨后刚摘的,生产日期不能距离现在太远,最好是在七天以内,泡茶的水,必须要山泉水,不是黑龙江的趵突泉我不要。”
“哐——”将茶叶罐磕在琉璃台上,鱼弯弯鼻孔哼出两道气流,总感觉骆惊舟打蛇上棍的越来越得寸进尺。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笑眯眯的弯了弯嘴角,骆惊舟大大方方的坐在凳子上,将鱼弯弯一堆没洗、没穿的内衣放在桌上,鱼弯弯见他一点都不避讳,有些别扭的端上两杯牛奶。
“茶呢?”
“脸皮厚,不要说话了,大晚上喝茶,你也不怕睡不着觉。”
他的确已经很久很久没睡好了。
热牛奶里加了一点蜂蜜,骆惊舟见她略带醉意的抱着玻璃杯,反应神态都带了点迟钝,眸光闪烁不已。
“这杯牛奶太甜了,我不要这杯。”
“你哪来那么多屁话?喝不死你就咽下去!”
反射弧有些长的回复,鱼弯弯揉了揉太阳穴:她的酒量并不太好,即使后来训练过,还是没有跟得上,今天一口气咽下那么多烈酒,已经到了极限,她相信,如果不是骆惊舟主动拿掉的那两杯,她现在一定醉的更厉害。
撑在桌上,骆惊舟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走到了厨房,自来熟的打开冰箱开始挑自己喜欢的饮料,鱼弯弯看了没好气的背过身,扶着楼梯一步步上了二楼。
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一觉,这个月的目的在今天晚上达到,明天起来,她会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
“忙活”了半天,骆惊舟端着空空荡荡的玻璃杯,感受着风平浪静的二楼,将玻璃杯放下,穿过大大小小的“艰难险阻”,蹑手蹑脚的上了二楼。
二楼的“战场”,只比这里更加悲惨,骆惊舟想到之前在公寓的那段时间,鱼弯弯懒的连酱油瓶倒了都不想扶,却有那样大的毅力和决心,能够为了让自己开心而考入L大,虽然最后撕毁了录取通知书,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的心意传达。
他不会不开心,有鱼弯弯在身边,他觉得,自己的日子已经很开心了。
弯弯——
鱼弯弯缩在大床的中央像一只虾米,骆惊舟轻悄悄的爬上床,掀开被子,见她睡得很沉,没有苏醒的迹象,心安理得的从后背拥她入怀,顺便度过了几百个干涸的月夜后,最香甜的一夜。
黑暗中,她分明感觉到了以前那种熟悉又值得安心的气息,靠后缩了缩,进入梦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屋外投射进屋内时,骆惊舟警觉的睁开眼,一看时间已是六点,低头再看缩在自己怀里均匀呼吸的鱼弯弯,连每一根头发丝都跟记忆中的那个她没有两样,心口塞满了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小心翼翼。
悠悠下床,为她定下了八点的闹钟,轻声带上了门。
卫生间内倒是干干净净,屋外却一片狼藉,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骆惊舟表示她的这个习惯,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从柜子里拿出备用牙刷刷牙,洗完脸径直扯过她的毛巾,骆惊舟心里毫无羞愧的压力。
卷起袖子来到厨房,将有的没的先摞一旁,从冰箱拿出虾仁、西蓝花、鸡蛋、面包片,翻箱倒柜找出三明治小烤炉,将虾尾的虾线清理干净,放在烤炉上将虾仁煎熟,倒西蓝花和鸡蛋液,压熟取出放凉,吐司放黄瓜片,再依次放入番茄酱、虾饼、火腿压三分钟,切开均匀两份放在一旁。
想到鱼弯弯一向不喜欢胡萝卜、有机花菜、西蓝花这些食物,骆惊舟一点也不想纵容她这些坏习惯,不知道她在法国的这两年吃的是什么,以后不习惯的东西,她需要时间来慢慢习惯。
南瓜洗净去瓤,切成薄片蒸十五分钟后压成泥,倒入调配好的温牛奶、黄油、白砂糖、盐粒、干酵母、高筋粉……分批次筛入盆搅拌成泥,趁南瓜餐包醒面的过程中,顺道熬了薏米粥,做了杏仁酥。
准备早饭的空档,骆惊舟给她收拾了一下几乎迈不开脚的屋子,也不管她洗没洗,统统扔进了洗衣机,有些礼服明显不能机洗,则装入了编织袋,内衣泡在了洗手台上。
凝视着泡在洗手台里的内衣,骆惊舟沉吟半晌,找出一副橡胶手套开始用手搓。
鱼弯弯醒来时果然头疼欲裂,下意识想去按掉闹钟的铃声继续睡,却发现闹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她记得她只说梦话,不梦游啊。
这下想睡也睡不着了。
打了个呵欠,鱼弯弯下意识随手捞起地上的运动外套,却发现空无一物,睁开眼睛楼上楼下看去,处处焕然一新、整整齐齐,差点还以为自己昨天晚上进错了房间,而门框边,一张便利贴龙飞凤舞的勾了一道留言。
“饭在桌上,我在问鼎。”
下楼来到餐桌前,缺了一半的三明治、微带着热气的南瓜饼排在盘子里,薏米粥上盖着瓷碗,连带着零食都准备好了。
他当自己还是以前那个鱼弯弯么?!一顿早饭、一点零食就能被你再次哄得服服帖帖,对你摇尾乞怜?
每个南瓜餐包上都留下了均匀整齐的纹路,明显是用棉线一根根绑上去的,鱼弯弯看着那些纹路,只觉心里又涩又堵,五味杂陈,无有出口。
狠心将早饭倒入垃圾桶,转身的瞬间看到阳台上晾的整整齐齐的内衣,怔了许久,有气无力的从冰箱里拿出两片干面包囫囵吞枣般咽下,扛着包便跨出了房间,将那张便利贴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以后对骆惊舟这种无赖,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公墓——
今天是上班日,来扫墓的人不多,一幕特别的场景,看的那为数不多的扫墓者差点报警。
骆惊舟跪在鱼弯弯的墓前,徒手将坟墓前的泥一层层扒开:他一定要验证他心里的那个猜测,到底正不正确。
鱼弯弯的遗照还贴在墓碑上,上面刻着“骆惊舟亡妻”的字样,骆惊舟指甲微微渗血,在几十分钟后,终于看到了装着鱼弯弯残骸的盒子。
骆惊舟曾听鱼弯弯说过,希望她死的时候不要土葬,因为怕黏盖子上。如果一定要土葬,棺材板一定要买滑盖的,这样她黏棺材板上后可以把她刮下来。
鱼弯弯是冰葬,盒子中只有一些碎片,却他悄悄的保留了鱼弯弯的几根头发,一起放在了盒子里,颤抖着手将盒子打开,一截用红绳绑好的发丝攥在手心,想了想,骆惊舟将那堆“是或不是”鱼弯弯的“残骸”,再次体贴的埋进地下:毕竟这个如果真的是鱼弯弯,他不能不让她入土为安。
从口袋拿出一个小包装袋,这里面装的是昨晚在鱼弯弯家里找到的头发,只要拿去化验一下,无论当初何苏习有没有安排好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心事重重的离开公墓,骆惊舟忽略掉众人结舌的指指点点,面色凝重的驱车离开。
两个小时后——
手机一条消息跃入视线,骆惊舟如释重负、又悔不当初的笑了笑,笑容里的复杂与百转千回,只有他自己明白,趴在方向盘上,骆惊舟忍住一股极度心酸的泪,鼻翼微颤,开始给鱼弯弯疯狂发邮件。
而三个小时前——
L市的整容医院——
骆惊舟拿着一截影像和一堆照片、放在国内两位技术水平最好的整容医师的面前,两人带着眼镜端详许久,笃定的摇头。
“骆先生,我们从业已有二十年,研究也有三十年了,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照片中的女性绝没有整容过的痕迹。”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出口,来安慰自己这两年的痛苦罢了。
“是么——”说不出是惊是喜,骆惊舟拿着一叠照片离开了医院,快到停车场时,忍不住拨通了电话。
这个号码,是谢析查到的,就是鱼弯弯现在的联系方式,她如果肯接的话——
电话铃声足足响了一分钟,依旧没有接通的迹象,骆惊舟挂断电话,有些不死心的打了一次又一次,坐在车里,他战战兢兢,既怕鱼弯弯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更怕她不出现。
逐鹿集团——
鱼弯弯全神贯注的开会,手机铃声响个不停,瞥了一眼来电提醒,熟悉的号码让她懒的搭理,直接关机继续开会。
因为她完成了自己定下的任务与目标,公司这些高层有心为难,也再FUCK可讲,鱼弯弯顺风顺水的坐在执行总裁的办公室中,可以从这里,将外面的情况扫揽无余。
镀膜玻璃将办公室包围,这种玻璃,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里面,故也不用装上百叶窗,然则这种堂而皇之的暴露感,还是令鱼弯弯很不习惯。
拉下百叶窗,鱼弯弯将刚刚从干洗店送来的礼服整理了一下,童重锦的内线电话却转了进来。
“鱼总,段言要见您。”
段言?
外面天色尚早,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这个家伙要是来邀请自己共进午餐,也太不会挑时候了,然而现在他倒也算是公司的摇钱树,鱼弯弯按下回复键:“让他进来。”
琥珀色的眸子,迷人的丹凤眼,薄薄的双唇总是带着些许笑意,妖娆的姿态无需点染,只是目光流转,便足以横生。
鱼弯弯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捧得一大束玫瑰花:“你又发什么疯?”
“看不出来嘛?我在追求你。”
揉了揉眼角,鱼弯弯表示她压力很大:类似段言这样的美男子,一般女性还真的拒绝不了,但她跟段言之间,简直可以用孽缘来形容,她倒是可以大方的不计较段言之前对自己的无礼行为,甚至也能将他看做自己的半个朋友,但这也是从公司的利益角度考虑,对于段言这种类型,她是真心无法喜欢的。
“昨天让你报的价考虑好了吗?”无视掉他的目光灼灼,鱼弯弯拿出执行总裁的姿态。
段言将花放在桌上,双手撑在办公桌前,认认真真的看着鱼弯弯不染尘垢的小脸。
“考虑好了,我只是有一点不确定,是不是我开的价,你一定能出得起?”
“你可以说说看。”只要他别太过分。
段言一丝不苟的注视着她的双眼:“我要你陪我吃一百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