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惊舟紧攥着双手,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意:他看过监控,因为那家水果捞是开在最繁华的新街口,生意很好,当时店里挤挤挨挨的都是女性,光从背影看,根本就不能从一群年轻女性中分辨出哪个是鱼弯弯。
陪同骆惊舟跨进大门,封尹低声说出了与骆惊舟心中近乎一样的猜想:有人偷偷告诉了绑匪鱼弯弯那天会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所以他们才能在一群人中,准确的将鱼弯弯带走了。
而那个人,必须要在那天能够时时刻刻待在鱼弯弯身边,因为一旦鱼弯弯中途换了件衣服,这个计划就随时随地有可能泡汤,更重要的是,她还必须把鱼弯弯带到指定的地方。
新街口那里人流中多,车子开进开出很不方便,如果要在那里实施绑架,没有内应是办不到的。
众人见骆惊舟身边跟着个戴鸭舌帽的陌生人有些奇怪。
“这位是如今美国FBI首位华裔首席搜查官封尹,他全程负责这件案子。”苏授推荐的,绝不会有错。
崔毫闻言眉头深皱:“骆先生是不相信我们的办事能力吗?发生在L市的绑架案,为什么要让美国的组织插手?”
冷笑一声,骆惊舟将一份标题为“问鼎集团总裁未婚妻惨遭绑匪凌辱”的报纸丢在桌上.
“事情还没有明朗,距离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8个小时,媒体知道的,倒比你们警察知道的多?崔局长,你们的办事能力,骆某人我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感受到那种如针刺般锐利的视线,向夏深循着感觉看去,封尹双目如同黑暗中的鹰隼,在这种逼慑之下,向来被盯上的猎物,从来没有遁走的余地。心中一慌,她只觉得自己无处可藏:这个封尹,知道了些什么吗?
僵局之下,黄昏别馆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
崔毫与封尹齐齐看向骆惊舟,而骆惊舟脸色不见丝毫慌乱,拿起电话的瞬间,这声冷笑,使得骆惊舟瞬间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符漱?!”
“骆总,别来无恙啊。”
握紧电话:“你想怎么样?”
“少废话,鱼弯弯在我手上,赎金一百万,让你身边的那个死胖子把钱送来,你什么时候交货,我什么时候放人。”
电话那头鱼弯弯听到这“一百万”顿时不爽。
“死变态?你看不起谁呢?骆惊舟是差这一百万的人吗?本靓仔又岂止只值这区区的一百万?胸无大志,你是在羞辱我还是在羞辱骆惊舟?你特么今天的赎金金额低于五千万,你放我走我都不走!”
骆惊舟:“……”她还活着。
那边符漱拿开电话恨恨的骂了几句,继续道:“交货地点是——”
“记住那五千万要旧钞,不要百元钞票,两千万的50钞票,两千万的20钞票,一千万的10元钞票,emmmmmm……为了保险,再来点5元钞票,否则每张百元钞票上都有编码,人家顺藤摸瓜,没屁点功夫逮你跟逮耗子一样。”
符漱:“……你们听清楚了没,五千万!按她说的做!”
“好小子,你总算开窍了,否则就要一百万,连你喜提的那辆小红汽油费都不止,绑个架还不把你亏死,也只有骆惊舟人傻钱多好骗,你不跟他多要点,后续哪来第二个鱼弯弯被你绑?”
那边鱼弯弯见符漱面露凶光,愈加不善,连忙道:“别担心,我现在是跟你一伙的,等骆惊舟把赎金送来,咱们俩一起花,我看中一家炸鸡店很久,老早就想把它盘下来了。”
众人:“……”
这种忽然很同情绑匪的感觉,来自何处?
“屁话太多,会害死你自己的!”符漱一脸不耐的将鱼弯弯的嘴堵上,鱼弯弯“呜呜”叫了几声,发不出声音,众人心中一沉。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崔毫身上,显然这声“死胖子”,就是在说他。
崔毫神色不善的录音,骆惊舟忍住嗜血的冲动,使得自己的呼吸尽量平稳:“我要再听听她的声音,人质如果死了,你一分都拿不到。”
“哼,等着——”似乎是在准备什么,听到悉悉率率的声音,“死丫头,快说话。”
长久的沉寂——
眼神中闪过毁天灭地的杀机,似乎他生命中的那束阳光就此变成一滩灰色的阴影,众人似乎预感到什么,看向骆惊舟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同情。
就在这时符漱忽然“哇哇”乱叫,“臭丫头,你居然敢咬我?”
“死变态,咬你就咬你,难道还要分日子吗?骆惊舟你别过来,这个家伙有——唔唔——”被重新堵住嘴,声音渐渐小下去,骆惊舟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
一丝不耐与狐疑的情绪爬上向夏深的双眉:怎么这个家伙办事这么不利索?不是说好一抓到人就解决的吗?难道中间还出了什么岔子?
“封尹,你跟我来。”
崔毫一遍遍的听着绑匪与骆惊舟的对话,始终过不去“死胖子”那道坎,看着自己鼓起的啤酒肚有些不爽:很胖吗?也没有很胖好不好?
二楼——
封尹面带赞赏的交给骆惊舟一个精密的定位仪:“小姑娘很聪明,拖延时间达到三十秒,虽然还不能准确定位,可我进行了通信来源分析,发射网络是5G,放出干扰源通话依旧没有多大阻碍,足可证明他距离总发射塔的位置不远,整座L市的5G发射塔,规模最大的有三座,通话的背景有建筑工地的施工声,施工中有提到炸药爆破,不在市中心,在郊区,是蓝叶山崖!”
蓝叶山崖下的一间民房中——
从刚才被砸晕的混沌中醒来,鱼弯弯发现自己头疼的厉害,绑在自己眼睛上的布带也带着血腥气:应该是流血了吧。
双手再次挣扎了一下,发现绳子却越扣越紧,显然在自己晕倒的这段时间他们还不放心。
“哗——”
一盆凉水骤然从头浇到顶,鱼弯弯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寒战,听到头顶一声“呦,醒了啊,抱歉啊,哥哥我没注意。”
现在鱼弯弯虚弱的连话都说不清,哪儿还有功夫骂他?
有些无力的靠在墙角,舔了舔嘴唇,想到自己居然为了份水果捞而被绑架了,这份水果捞真的是天底下最惨无人道的水果捞,也不知道向夏深有事没事。
“放心,骆惊舟只要乖乖把赎金交来,我保证你——”顿,“保证你死的透透的,一点痛苦都没有。”
见鱼弯弯惊诧抬头,符漱哈哈一笑:“鱼弯弯啊鱼弯弯,你还是这么天真,实话告诉你吧,那人把我弄出监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死,而且临死之前还要不得好死,你说我要是钱都到手了,再不帮她,她万一再把我弄进去怎么办?”
“谁——”刚想说话,鱼弯弯就发现自己喉管疼的厉害,说出来的话又涩又哑,难听极了。
蹲下身子,符漱摸了摸她的脸:“真可惜,要是当初你答应我的话,说不定这么多苦,你都不用受的。”
见鱼弯弯越缩越后,嗤声一笑,“等我有了钱,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鱼弯弯,别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我符漱便能回回为你所害,你攀附权贵、见利忘义的爬上骆惊舟的床,是为水性杨花、不知羞耻,但是我符漱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挣钱,未来的大路,会比你光明璀璨的多。”??
会说话就多说点,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你还准备从我这里听到些什么?
鱼弯弯已经不想骂他了:诚然如她之前所想,符漱不愧是在传媒行业干过的人,绑个架不带上几句成语,心里都不痛快,虽然这几个成语用得是狗屁不通,尬的她满地找牙。
隔着日照阳光的朦胧,鱼弯弯能感觉到清晨的降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骆惊舟在英国接到那个电话后,现在应该,赶回来了吧。
这次恐怕真的要变成鬼了。
鱼弯弯有些遗憾的想:她还没有跟骆惊舟结婚呢,童重锦说想穿上sherry设计的婚纱出嫁,自从她上次穿了sherry设计的晚礼服后,也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骆惊舟跟自己求了婚,却从来不提结婚的事情呢?
这个问题鱼弯弯在心底问过自己很多次,想不出答案,也无法先问骆惊舟,毕竟这样看上去,简直就是在像逼婚一样,鱼弯弯当鬼当了一万年,从来没遇到过女鬼向男鬼逼婚的,哪怕是冥婚,那也得是男鬼主动才行。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短促的枪击声,她听到了符漱的几声急促的骂语,门被大力踢开,还以为符漱要来提前送她当鬼,忍不住缩了缩。
“弯弯——?”
这个声音是——
骆惊舟!!
鱼弯弯冲上去的瞬间将骆惊舟撞到在地,骆惊舟解开她的绳索和束缚,鱼弯弯伸出血淋淋的手腕抱着骆惊舟蹭了蹭:“我下次再也不吃水果捞了。”
见骆惊舟没有向往常一样将自己抱住,她这才想到刚刚自己将骆惊舟撞倒也很轻易,再看时发现骆惊舟后背在不断渗血,面色惨白。
“骆惊舟?你——你你你——”
“一点小伤而已,你没事,真的是——”
屋外装甲车与直升飞机隆隆作响,鱼弯弯知道危机已经解决了,骆惊舟视线模糊前,将鱼弯弯狠狠拉到怀里,轻声道:“我不喜欢英年早婚,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否则比起英年早婚,我更愿意英年早去。
L市第一人民医院——
鱼弯弯跟着抬进去的担架哭的悲痛欲绝。
“骆惊舟你别死,你死了我要怎么办么?上次你不是说要给我涨工资的吗?”
“而且我还有事没问你,你不能死,呜呜呜呜——”
………
好不容易将鱼弯弯拦在了门外,从门内走出来一个护士看着鱼弯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鱼小姐,你要不要跟我去旁边包扎一下?”
鱼弯弯坐在一旁双眼直直看着“抢救中”三个字:“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他。”
她这一万年都在收割别人的性命,从来没有想过将死之人的心情,也自然不会想到那些人父母姐妹的心情,毕竟她一直按照生死簿办事,生死簿上也没写“法外开恩”四个字。
她下凡时没人告诉她要怎么当人,她当了一万年鬼了,人间来的次数很多,但是做人还是第一次,做人新鲜的像是她刚开始当鬼一样,第一个遇到的也是骆惊舟,她在骆惊舟这里学会的第一样,属于人类的感情,叫“小鹿乱撞”,也可以叫“怦然心动”。
这种感觉,甜蜜中带一点企盼与希冀,又易碎的让人容易哀伤,而如果是单方面的,后者的心情还要再放大一万倍,而如果是双向的,那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