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弯弯磨磨蹭蹭的时间虽长,却这面具少爷一声也没有催促过她,似乎极为耐心,见鱼弯弯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十分拘谨。
“你是新来的?”他的声音像是灵泉上飞泻的露水,一点也不阴森可怖,反而温润的绵密动人,异常平和好听。
“嗯。”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又梗着脖子、中气十足的加了一句“是的少爷。”
面具下嘴角微勾:“叫什么名字?”
“鱼弯弯。”顿,“少爷我叫鱼弯弯!”
“与我讲话,不用这么拘谨。”
“哦。”
看着她顺从的回了个“哦”,他忽然想收回刚才那句话。
“过会我要去骑马,缺少一个牵马的下人,你可以吗?”
其实她不太可以,但是寄人篱下,哪能说不?鱼弯弯面色笑嘻嘻,心里MMP:“可以的。”
“把手伸过来。”
鱼弯弯配合的摊开手心:难道这个少爷对命相也有研究?牵马还要找个跟自己生辰八字吻合的?不吻合连马都不配给他牵?忍不住哼哼——万恶的资本主义,到哪都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却面具少爷把她摊开的手心翻转,看着她有些皴裂的手背,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小盒固体膏,鱼弯弯这才注意到他的那双手洁白适宜,收拾得异常整洁,修长年轻,颜色微微泛着些冷意,本似没有温度般令人心寒,却如今因为鱼弯弯的到来,霎时间变得又柔又软。
他的手指沾了一些股提膏,柔柔的抹在了鱼弯弯的手背上。
被猝不及防的关怀,鱼弯弯惊愕的眨着眼睛,垂下的发丝落在如鸦翅般的睫羽上,随着睫毛一起动啊动,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那盒固体膏上带一点茉莉花的清香,抹上去也不油腻,好闻的很,现在鱼弯弯的手又糙又干,跟鸡爪没什么两样,跟他的手一比,简直就是无地自容。
“另一只。”
“哦。”
收回手,鱼弯弯将双手藏在了背后,有些不争气的脸红:她不太习惯别人对她这么好,她还是习惯别人对她坏一点,这样她才不会觉得奇怪。
“早饭不吃了,处理完了去马厩等我。”
鱼弯弯定定的看着面具少爷远去的背影,视线在那些杯杯叠叠上转了一圈:他不吃了,端回去肯定会被倒掉,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
行动先于思考总是鱼弯弯的一贯作风,鱼弯弯三下五除二的将早饭解决,餍足的拍了拍肚子:分享万恶之源,减轻资本主义的沉重负担,面具少爷,不用客气,我叫雷锋,是你大爷。
拿餐盘下楼时遇到崔伯,崔伯见到盘子银亮亮的,吃的比狗舔的还干净,有些奇怪:“少爷平时吃不了这么多啊?”
“那个——”鱼弯弯挠了挠头,“可能他今天饿了吧。”
“哦——”看着她光滑的手背,崔伯若有所悟,鱼弯弯强行咽下要打出来的饱嗝,却忍不住放了个屁,崔伯“咳”了一声:“少爷还有别的事情吩咐你的吗?”
“他让我去牵马。”
“马厩在那边。”
将盘子放在崔伯手上,鱼弯弯脸色通红的暗恨不已:刚刚不应该放屁的,万一被他闻出来有蔓越莓酱和生煎包的味道,那自己独吞资本主义早饭的事情不就穿帮了吗?
闻屁识饭的功夫,至今从未有人做到,但是相传法王亨利二世的宠臣罗兰,在每年圣诞节宫廷晚宴上都要为皇帝跳一段舞,结束动作是一跳、二哨、三放屁。屁声响起之时,舞蹈戛然而止。罗兰的每年一屁深得亨利二世的恩宠,罗兰也因此获赏多个庄园和100英亩土地。
这件事可称得上是屁界的冠军,鱼弯弯自认为自己的屁话之多,然则在这位大师面前,还是自愧弗如。
惴惴不安的怀着那一份惊恐来到马厩,马厩比鱼弯弯现在住的宿舍都豪华十倍不止,居然每个马槽中还有自动出水的饮水机?卧槽?老马,咱位置换一下好不好,你出来工作,我进去喝水行不行?
自动出水的装置,是只要舌头伸下来,就会有温度感应,然后就会出水。
这句话真的不是在开车,鱼弯弯心里默默想着机器正经的运作模式,看到每间马槽前,都刻着马匹名字的牌号。
“飓风”、“双眼”、“雷暴”、“赛车手”……
卧槽?这些名字不行啊。
“你叫小黑,什么飓风啊,我猜你是母的,叫这名字太老气了,听我的,叫小黑,保管你长命百岁!”
“你,叫大胖,赛车手死的都早,你想寿与天齐吗?”
“你,叫阿黄,雷暴听起来像坨屎,阿黄听起来又威风又霸气,我猜你是匹公的!”低头一看它隆起的腹部,“哎呀,不好意思,失误了,那你肚子里的叫二黄好了,你叫大黄,这下一家三口都齐活了,买一送一,多划算。”
……
面具少爷在草场上等了她半天都没见她牵马过来,实在不放心来到马厩一看,鱼弯弯正将“小黑”赶了出来,撅着屁股趴在自动出水装置那里喝水。
“鱼弯弯!”
谁?谁叫我?谁叫我?
鱼弯弯转头一看,面具少爷呼吸略有急促的牵着委屈巴巴被赶出来的小黑,一马两人对视,气氛尴尬的,差点没让鱼弯弯当场又抠出一座马厩来。
“我试试这水有毒没毒。”其实是她早饭吃咸了。
没好气的:“过来牵马。”
“哦。”
面具男走在后面,见鱼弯弯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前面牵马,飓风却明显很喜欢她,一直用脑袋蹭着她,而她还不愿意,一直往边上躲,出了马厩飓风还想亲近,鱼弯弯立即将缰绳递给面具男。
“少爷,这马是个同性恋。”
面具男:“……它是公的。”
卧槽,没看出来啊。
“鱼弯弯!”
“啊?!少爷您叫我?!”
“你要是再乱看,你就别想吃晚饭了!”
切——又没有看你的,瞧你小气劲儿。鱼弯弯忽然诡异的瞥了他一眼:难道是因为,他的没有小黑的大,所以他自卑?
鱼弯弯忽然觉得小黑有点可爱,摸了摸它的鬃毛。
见鱼弯弯那双眼睛“咕噜咕噜”转,明显是在心里没说什么他的好坏,面具男气愤的抢过缰绳大步走开:“跟上!”
鱼弯弯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跟在马屁股后面:平时总拍骆惊舟的马屁,现在不用拍马屁,还是免不了跟在马屁股后面的命运。
哎?怎么又想到骆惊舟了?不行不行,不能想到他,自己已经跟他恩断义绝了,绝对不能想到他!
面具男时不时回头打量着鱼弯弯,见她眉头紧锁,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哀伤,心中微微抽痛。
绕过草场,站在来时的那条银杏大道上,鱼弯弯好奇的看了一眼面具男,却面具男似乎是知晓她心中所想:“草场上会打滑。”这借口实在是烂的要死,他心里暗暗叹气。
却伊人颔首:原来如此。
跨坐上马,面具男的一身气质更加不凡,真有点欧洲骑士的感觉,远方的田野和近处的花叶,他在阳光中的身影,都像是从尘埃中孕育而生的精灵王子,鱼弯弯微微失神,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骆惊舟。
面具男即便上马还要鱼弯弯在前面牵着,鱼弯弯心里默念:这就是资本主义压榨劳动人民的方式,自己要记住这种循环模式,以后有机会,千万不能重蹈覆辙。
梅残数点雪,麦涨一川云。银杏大道的长径上还残留着寒冬的痕迹,而春已到来,麦已初成,一眼望去,满川碧绿,再加上微风吹过,随风摇摆,只留下了山野风光,温柔节气。
好雅的景。
徜徉在早春的海洋气息中,鱼弯弯看到了这片庄园左右皆有玫瑰园与葡萄园,而玫瑰园中的玫瑰根茎分离,似乎被人剪下许久,葡萄也早已被人采摘,想到那日正午十二点的告白,那么多奥斯丁玫瑰,怕也只有这样庄园的规模,才能种植的了,而即便如此,冬天的玫瑰更加难开,想必温室之中,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在想什么?”
面具男忽然开口,鱼弯弯错愕回头:“哦,我在想,不知道少爷您这里种植的玫瑰品种是什么,相信开花时一定很美。”
“你想知道玫瑰花的品种?”
这个——属于商业机密吗?
鱼弯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也没关系。”
“晚上我可以带你去玫瑰园看一看。”
鱼弯弯低头闷闷不语,面具男继续道:“你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我只是觉得,少爷你待人真的很好。”
“呵——”轻笑一声,“等你以后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不明就里,见他也没有解释的欲望,鱼弯弯牵着马足足走了二十分钟,加上早上的三十分钟,都快一个小时了,脚步微顿,马上那人道:“累了?”
废话。
下马的瞬间将鱼弯弯抱到马上,鱼弯弯惊呼一声,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丑面具,下意识想跟这个变态保持距离,然则现在两人的距离已经不容保持了。
面具男把缰绳放在鱼弯弯的手中,大手包裹她的手掌:“试试看。”
“我不会骑马。”诚实摇头。
“很容易的,只要掌握诀窍,而且飓风很温顺——”见鱼弯弯一脸的跃跃欲试,忽然高喝一声“驾”!
飓风撒丫子陡然狂奔开去,鱼弯弯“啊”声惊呼不已,随风后扬的发丝碰触到身后人的脖颈上,那人抱紧鱼弯弯的手臂紧了紧,将脑袋搁在了鱼弯弯的肩上,嗅着久违的、她身上的香气,沉醉的令他想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只有这样的机会,才能与她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