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弯弯,你敢!!”
骆惊舟看着鱼弯弯抬起的脚尖跨出又落下,脸上一脸纠结,不甚明白她的想法:好端端又抽什么风?现在横亘在两人间最大的阻碍都消失了,她反而要再一次逃走了?
“我,我得回去了,明早还得上班呢。”
“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骆惊舟声音不重,甚至很轻,敲击在鱼弯弯的心口上,鱼弯弯看着骆惊舟的脸纠结了一会,在厨房与走廊的交界线边缘反复试探,最终坚决的迈出了最后一步。
她还真敢!!!
骆惊舟脸色急剧变化,几个跨步来到门口,见那抹身影在夜色下狂奔不已。
跑得掉么——
冷笑一声,车门重重阖上,劳斯莱斯在暗夜里如同生死时速的死神,而在夜色下穿着帆布鞋狂奔的少女便是追逐的目标。
骆惊舟故意放慢车速,手指轻轻扣在方向盘上不急不躁,如猫捉老鼠一样戏谑的看着前面跑的气喘吁吁的鱼弯弯。
无穷大的宇宙间的七尺之躯,与无穷久的地府一万年,在这一刻首尾相遇。
鱼弯弯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恍如受了惊的麋鹿,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狮子的利爪,而骆惊舟则像一个强劲的、庞大的、咆哮的精灵从天际奔来,在波涛短促的寂静中,作着可怖的等待,随时随地张开利齿,预备狠狠咬上猎物的血管。
只要跑过这片梧桐大道便是市区,她不相信连市区的路都是他骆惊舟修的!
骆惊舟看着鱼弯弯的背影,想到了黑格尔说过的那句话:“冷淡和让别人白白的等待,是感情的虐杀,这是人类最严重的的一种罪行,是不人道的。”
所以在鱼弯弯迅速跑完了梧桐大道十分之一的路程时,骆惊舟看着阑珊的夜色,觉得浪费时间在这里而不在别的地方实在可惜,于是刹车缓缓放下,油门下压。
不人道的次数,一次就够了。
车门即将打开的瞬间,他看到了鱼弯弯惨白的脸,而他也相信,自己此时的笑容落在鱼弯弯眼里是十分可怕的。
说来鱼弯弯与骆惊舟真正的正面对视,只有过两次,只不过第一次留给骆惊舟的印象深刻,而刚刚那一次,留给鱼弯弯的印象深刻而已。
“弯弯——”
骆惊舟的声音还没落下,前面骤然停下一辆低调十足的悍马,背对着骆惊舟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鱼弯弯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迅速上了他的车绝尘而去。
在男人调头离开的刹那,骆惊舟看清了他的车牌号,也看清了那辆悍马所属的范围,指关节死死的捏住方向盘:S市!
悍马开的飞快,一会儿便离开了L市的范围,鱼弯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可疑车辆跟上来,松了口气般的拍拍胸口:“好险好险。”
何苏习一身运动球衣,袖口卷起,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认真的眸子中藏着整装待发的果毅,偏冷色的肌肤线条冷硬,可看出常年运动的痕迹,呈现出一种目若朗星、体貌丰伟的坚毅之感。
而只有鱼弯弯知道,当他拿起手术刀、穿上白大褂救死扶伤时,简直会让人沉溺在他那专注的气质里,无法呼吸。
“你怎么来L市了?”
“来会一个朋友,”何苏习侧眸见鱼弯弯不住回头,脸上余悸未平,不经意的“你认识骆惊舟?”
“认识,我太认识他了!”鱼弯弯咬牙切齿,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唯有一句“卧槽”能传达,但是在何苏习面前,又不能将这么粗俗的话说出来,只得慢条斯理道:“我今天来L市的一家公司面试网编,面试官就是他。”
“哦?”
骆惊舟横跨整个出版传媒界,还是问鼎集团的执行总裁兼任总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何苏习手握方向盘,拐过一个岔路口上了高速,刚刚那一声“哦”中,包含了许多因素,却落在鱼弯弯耳中,还道何苏习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因此随口接道:“可不是么,资本主义都一样黑。”
车子往S市驶去,鱼弯弯心微微放下,疲倦倒上来了:今天累了一天了,骤然离去,还惹恼了一个住售楼部的主管,得,问鼎集团肯定不会欢迎自己回去了,自己还是老实在S市待着吧。
何苏习想问的问题沉寂下去,看着渐渐陷入沉睡的鱼弯弯,她闭眼时的长睫总算不如清醒时的忽闪忽闪,弯成两弯新月的眼窝微微凹陷,眉毛根根分明的盖过眼尾一些些,小巧精致的鼻子下,唇瓣上还残留着红色水果的汁液,不知道是不是咬上一口是不是也能得到那颗水果一样的香甜。
何苏习察觉到自己定定的看着鱼弯弯,连忙收回视线,就在这时,前方一只小动物陡然从高速公路两旁的草稞中窜出来,何苏习猛踩刹车,车身重重往前一倾,鱼弯弯揉着眼睛朦朦胧胧的哼了几声。
“怎么了——”
“没事,一只兔子。”声音温柔的几乎不可思议。
鱼弯弯听到“没事”后继续睡觉,这次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在行车过程中却一偏再偏,最后似乎是觉得这个位置最舒服,还磨蹭了一下。
何苏习看着肩膀上、鱼弯弯的一张小脸满心信赖,心中坚硬一点点融化,最后酿成一汪泉眼,流水无痕。
车子在何苏习市中心的公寓停下,何苏习见鱼弯弯睡得香甜,几次轻轻推了推她都没有反应,又不能把她丢车里,无奈只能横抱起上了楼,此时门口值班的保安遇见,带了点惊诧:“带女朋友回来的这么晚?”
何苏习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反驳这一句话中的哪个点,只得勉强点点头。
保安看着何苏习离开的背影嘀嘀咕咕:他也是第一次看何苏习带女性回家。
何苏习身上有一种床单洗干净后,放在太阳下暴晒收回来的味道,简言之就是无数螨虫尸体的味道,鱼弯弯在地府一万多年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简直有些病态的沉醉。
她听说有的人对拖拉机的尾气沉迷,有的人对火柴燃烧的那一刹那味道沉迷,有的人为香喷喷的白米饭煮好后的味道沉迷……而她鱼弯弯,就为何苏习身上的螨虫尸体沉迷。
天阴如乳,裹一穹隆日光,隔海连山隐隐,翠明眉睫。
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帘洒进来,鱼弯弯打了个呵欠从床上坐起,发现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倒是身上多了一条灰色毛毯。
嗯?
一脸懵逼时,何苏习拎着两份早点推门而入,正好见到鱼弯弯眨着眼睛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