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干饭的老baby

午饭时,问鼎集团的食堂叽叽喳喳闹成一片:女责编谈八卦,男责编谈游戏、谈理想,骆惊舟甚少去食堂,倒不是别的,而是每次他去时总能引起一阵狂热的浪潮,所以他午饭一般都是草草解决。

今天破天荒来到食堂,果然被无数员工从四面八方包裹的窒息感,着实有点令骆惊舟吃不消。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那方聆渺受了老大的刺激。”

有人咽下一口饭,“我应该听说吗?”

“听说昨天她家闹鬼,否则也不至于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飞回法国去。”

骆惊舟被拥挤的无处落脚,正欲转身的动作因为这句话一顿。

“我也听说吓得不轻,尖叫声整宿整宿,吵得警卫差点报警,那方小姐连跑带跳,去机场都有二十个保镖跟着,你说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吓得不轻,肯定是心里有鬼。”

“而且啊,你说这鬼要是真的缠上你,你别说飞到法国,你就是飞到西伯利亚去,那也摆脱不掉啊。”

谢析插嘴道:“估计是觉得鬼就是中国的特产,而法国只有香水和法语。”

“你小子还真的是个人才。”

……

晚上回家时,骆惊舟顺带拐去了鱼弯弯一直想去的超市,鱼弯弯有气无力的瘫在副驾驶上应了几声,骆惊舟眼眸深沉:人元气大伤尚有药可医,鬼当如何?

即便是刚从人间最富烟火气息的超市中出来,骆惊舟迈迈不群的气质还是引起了无数女人的尖叫:裁剪得当的高定西装显然根本不适合这种场合,却又愈发衬托出他孤松独立的落落超群。颀长的身躯,五官轮廓分明,幽暗深邃的双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毫无瑕疵的脸部曲线,让人情不自禁有亲吻的冲动。

有几个女生举着单反在旁边“咔咔”拍了半天,骆惊舟健步如飞。

当骆惊舟推着推车准备回去时,街拐角看到了一个算命瞎子,遂停在了他面前。

“这位兄台,算姻缘还是算前程?”

说到“前程”二字,骆惊舟忍不住想到“逮住蛤蟆、攥出尿来”的情景,所以一小时后——

瞎子剔着牙来到车前,骆惊舟人生第一次犹豫了。

瞎子会错意:“算姻缘是吧?我之前给你摸骨时已经测出来了。”

面前一辆印着“双轮涡压柴油机”广告的巴士开过,瞎子连忙晃着两根手指头,“两个月后你的此生挚爱,保证会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兄台你的眼前。”

“不是这个”,骆惊舟神色暗暗:“我想问你如果制服它,会怎么处理?”

“那还用说,有我师祖的这丝混元真气在,定然叫这女鬼不得好死,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骆惊舟低头,长睫轻颤:“能不能只是赶走它,让它不要再接近我就行了呢?”

那瞎子擦了擦鼻涕,意味深长:“放心放心,既然顾客有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那就把她撵回鬼门关,好好忏悔,永远不得再回来人间作恶!”

骆惊舟满意点头,鱼弯弯一觉睡得天都快黑了,见骆惊舟还带了个十分邋遢的老头回来,有点奇怪,骆惊舟拧着眉头对鱼弯弯道:“这是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想好要把这瞎子“我”成“我的谁”,那瞎子见骆惊舟对着空气说话,而车里是的的确确一个人都没有,不禁肯定了心里的想法:这个家伙肯定有精神分裂,而且还不轻,于是主动道:“姑娘安心,我是他爹。”

骆惊舟沉默了。

鱼弯弯沉默了:骆惊舟只是去买个菜,居然还买了个爹回来?

回家的路上那瞎子顺着骆惊舟的心意,开始主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跟空气攀谈,鱼弯弯心中暗道骆惊舟买回来的这个爹实在奇怪,因此一语未发,到了家后悠悠穿墙而过。

瞎子咋舌看着黄昏别馆里的陈设,见厨房里的骆惊舟果真在自言自语,连连摇头:果然这些成功人士都或多或少带点毛病,之前遇到的公司老总,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幻想自己是一条小金鱼,而且也十分肯定自己上辈子就是一条小金鱼,总是呆在家里的浴缸里不出来,瞧了多少心理医生也不见好,还不是我给他看好的?

其实他啥也没干,他就是在那人耳边说了一句:如果你再这么坚持下去,你家里人很有可能真的会把你当成一条鱼,然后直接红烧。

为了避免自己被红烧,那个人便开始假装正常,并最后恢复了正常。

只是那一票他就赚得盆满钵满。

做这一行,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又来了一只大肥羊,时常幻想有女鬼跟他说话,还夜夜同床共枕?

瞎子忍不住笑呛了:这么好的事要真有他肯定第一个报名,哪里轮得到你和蒲松龄、纪昀那小子?

不过为什么蒲松龄、纪昀人格分裂看到的都是些花妖狐怪,就是没有虾蟹蚌鱼呢?

Emmmmmmm——,老道摸了摸胡渣:那两小子是不是不喜欢吃海鲜?还是对海鲜过敏?

要换了我,管它是哪个女鬼变的,都沦落都这份上了,还挑呢?

想到这个女鬼很有可能要受到魂飞魄散的危险,骆惊舟有些沉默,开始主动做了一大堆鱼弯弯喜欢闻的甜味食品。

骆惊舟的厨艺其实相当不错,鱼弯弯是一样都没吃过,但是色香味上,只凭“色”与“香”这两样就可以打满分,那这“味”肯定是差不到哪儿去。

长得不赖,又有钱,做饭还好吃,就是话少了点,鱼弯弯情不自禁的点头,这小子日后必成大器。

骨节分明的手从袋中拿出蛋挞皮室温软化,骆惊舟在烤箱前等了一下,将调好的淡奶油、牛奶、绵白糖在碗中融化,分次筛入低筋面粉搅匀,蛋黄打散成蛋液继续拌匀,将过滤器从碗中拿出,蛋挞液开始倾倒入蛋挞皮中送入烤箱,只是一会儿那种甜甜酥酥的香味便仿佛勾引着鱼弯弯的嗅觉蠢蠢欲动了。

骆惊舟的一双手很大,能包裹心上人的不顺意,能包裹心上人的意难平,且骨节突出,散发着年轻好闻的、类似阳光的味道,白皙的连女人都会嫉妒。

因为那种线条并非是正常的坚硬感,而是一种介于天堂壁画与水波粼粼的两者之间,在看到那双手以前,鱼弯弯从没想过,原来人的手可以如此的美丽。

有些碍事的松了松领带,骆惊舟脱下外套,挽起衣袖开始蒸糯米。

将方才在超市买回来的松仁豆沙、葡萄干、核桃粒、莲子……排列好,厨房里的葵花籽油、白糖都是预备好的,直接在蒸好的糯米里倒入搅拌,再于模具中刷上一层油,将果干均匀的摆在模具底部填入糯米饭,将豆沙加在中心盖饭压实。当最后模具倒扣时,色彩鲜艳、花团锦簇的八宝饭令人味蕾大开,鱼弯弯激动的上下乱飘。

骆惊舟明显不合常规的举动,引起站了一排的厨娘面面相觑:骆惊舟平常倒是经常下厨,所以他们的作用一般都是在黄昏别馆里来了客人时才体现出来,但是骆惊舟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简直像是哄小孩吃的吃食,毕竟骆惊舟是最讨厌甜食的。

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骆惊舟依旧接连做了七八道甜食,时间晚到厨娘都睡去了,鱼弯弯飘上飘下,当最后一碗莲子羹端上桌时恨不得把舌头咽下去,却见骆惊舟面有深意的看着自己,不由瘪了瘪嘴:“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小心翼翼的打量骆惊舟的神色。

骆惊舟极为俊秀的侧颜,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像早阳一样清澈的眼睛,与鼻翼呈九十度蜿蜒的唇畔有着长久的叹息。凌乱的衣衫虽然没有来得及整理,但是一种居家的感觉却又让人觉得可以亲近。

在鱼弯弯问出那句话后,厨房的嘈杂声骤然一静,骆惊舟轻轻道:“我心里有一个人,我想免她惊,免她恼,免她人生坎坷,免她无枝可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