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看着趴在桌上蔫了似的颜依依,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
有时候语言真的空乏而无力。
颜依依跟着他们来燕国,虽说明面上是为了在燕国再建一个阎阁,可实际上,她亦是出来逃避这段感情的。
师叔当日的话,对颜依依触动很大。
颜依依一直觉得自己是异类。
她不像普通闺秀一般喜欢宅在家中,更无法想象成亲后整日守在后院就为等夫君回家。
她有胸襟有抱负,有自己想做的事。
这在于斐看来再正常不过。
身为现代人,她更倾向于像颜依依这样坚持为自己而活的女子。
而且,这并不耽搁她喜欢白奕。
“依依姐,你有没有想过,你担心的这些白奕其实都懂。”于斐拍着颜依依,“就是因为懂你,所以这么多年他始终在你左右,让你看得见他,知道他仍旧单身未娶。”
“说不定他再等着你想通?”
又或是,等着自己想通?
像白奕这样心怀天下的朝臣,和颜依依一样有着人生的抱负,不会轻易为谁割舍的抱负。
两个相像的人彼此吸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记得离开齐国前,白奕说了成亲后你们两人过小日子,他不会反对你继续做阎阁阁主。那样不是很好吗?”
就像现代结婚后各有各的事业要忙一样。
颜依依摇头叹气:“说是那么说,可他一个朝臣,若是被人知道妻子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我会成为他的污点。”
“与其那样,不如相忘于江湖。”
于斐望着她:“我觉得白奕不会同意这样。依依姐,其实办法真的比困难多。你应该勇敢一点,多信任白奕一些,将困难丢给他去解决,你只要负责全心喜欢他和做自己就好。”
颜依依因为于斐的话呆了呆:“还可以……这样?”
于斐自信一笑:“当然可以。你想想,白奕能够在朝堂做到那么高的官,头脑灵活睿智过人,把难想的事情丢给他最合适了。”
“实在不行,你就摊开了问他。只要他承诺没问题,就欢欢喜喜嫁给他!若他说搞不定,咱就快刀斩乱麻,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颜依依噌地站起来:“阿斐,我去找地方好好想想。”
语落,犹如一道风似的不见了。
于斐失笑。
起身往院子走去:“本宫在院子里散步。”
小雨和巧儿忙一左一右地护着。
在明月宫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寻了一处凉亭坐下,就见燕然走了进来。
“殿下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燕然含笑握住她的手:“剩下的公文可以回来处理。”
如果不是每日有数不完的朝臣等着讨论国事,他甚至可以回来得更早。
“亭子里风大,”燕然轻柔地将于斐拉起身,搂着她往殿里走,“咱们进去罢。”
说是有公文待处理,其实回来后大多数时间都黏在于斐身边问长问短。
直到晚膳后,才利用于斐梳洗的时间高效地把紧急公文审核完毕,待于斐上了床,燕然便就利落地一同躺了上去。
平伸着胳膊让于斐靠着:“孩子今天乖不乖?”
“乖呀。”
乖得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且食欲也依旧很好。
“阿然,你希望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于斐抬起头望向燕然。
就见柔和的光线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映出立体俊逸的轮廓,他的神情安稳舒缓:“无论男女爷都喜欢。”
“我也是。”
于斐满意燕然的这个回答,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她的心头宝,她将手轻轻地搭在肚子上,“小宝听见了吗?无论你是男是女,爹娘都很喜欢你。所以你在娘的肚子里要好好吸收营养,好好长大。”
言罢,她又戳戳燕然的胸膛,“阿然,你也跟小宝说句话?”
原本因为听着于斐呢喃细语倍感温馨的燕然:……
他也要说吗?
对着阿斐肚子里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小豆丁儿说话?
就很……不习惯。
燕然在于斐鼓励的眼神下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实在是难为。
“阿斐都替爷说了,就足够了。”
久久,燕然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于斐正经八百地睁圆俏眼:“那哪里一样呢?娘是娘,爹是爹,阿然要是不说,小宝说不定以为爹爹不喜欢他,他会伤心的!”
燕然:……
就觉得媳妇这么义正言辞地说那小豆丁会伤心,是逗他的。
于斐眨巴着眼等了片刻,忽地转过身去,闷闷道:“娃儿不开心了,娃儿娘也不开心了。”
燕然忙伸手搂住她,投降道:“我说。”
被搂在怀里的于斐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再度巴巴地看着燕然。
燕然清了清嗓子,眸光从于斐的面庞往下滑过,不经意便落在了可能是因为怀孕变得更加丰满的某处,瞳孔微缩了缩。
“你往哪里看呢!”
于斐脸上一红。
燕然回过神,大掌缓缓地抚在她平平的肚子上,清清嗓子道:“小宝好好长,切记不可以让娘辛苦,要乖要听话。”
语落,就见于斐眼角眉梢染满了欢喜:“虽然小宝还很小,但我觉得他是能感受到父母的情绪的,所以咱们平日里要多和他说话。”
燕然眉一挑:“当真?那爷再说几句。”
“小宝,你要记住以后出生了要懂事,不可以打扰爹娘恩爱,尤其是夜里不得与爹娘同住,从小要养成独立的好习惯。”
“你可是到爹为了你忍得多辛苦?还要再忍上六七个月!”
于斐瞪了眼道:“不许乱说!”
燕然举手投降,换了个说辞:“只有爹娘恩恩爱爱,你才有机会做哥哥或者姐姐……”
“不过,你也别急着做哥哥或姐姐,爹觉得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阿然!”于斐没忍住捂住他的嘴,“别教坏孩子。”
燕然轻啄着嘴边的手,抱怨道:“爷这是为了教育孩子从小就要懂得感恩,要知道他爹为他做了多大的牺牲。”
于斐提出良心建议:“阿然,要不你回雍檀宫睡?”
燕然坚决反对:“不必,爷守在阿斐身边才能盯着那小家伙不让他欺负阿斐。”
看得见吃不着已经够郁闷了,要是连见都见不着,岂不是更惨?
他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阿斐乖,快睡吧。”
于斐无奈地打了个呵欠,她是真的困了。
片刻后,徐公公在燕然示意下把公文搬到了床榻边上。
燕然挥退了他,一边搂着熟睡的于斐,一边慢慢地审着公文,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