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仁帝身上沉疴过重,虽然服了解毒丸,”于斐喂齐仁帝服过解毒丸后,对众人道,“但如坤殿下所言,他早前服过让人神智糊涂的药,估计需要一盏茶时间后才能渐渐清醒。”
裴坤看向于斐:“于斐,父皇的毒……是否可解?”
于斐睇向他,明白他所言并非刚才中的毒烟弹的毒,而是多年前就让齐仁帝无法上朝的慢性毒。
她摇了摇头:“毒性早已渗透五脏六腑,回天无力。而且……”
“而且什么?”裴坤急急问道。
“经过今天这么折腾,恐怕时日……不多了。”
裴坤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概还有多久时间?”
“怕是就三五日的事。”于斐轻轻说道。
室内一阵沉默。
久久,燕然开了口:“齐仁帝马上就会醒过来,四哥,你与阿斐、颜依依、灵儿躲去密道,这里由我和裴坤一同善后便可。”
于斐颔首,同楚王等人退了出去。
他们毕竟是燕国的人,若是让齐仁帝知晓裴坤带了这么多人来皇宫,哪怕是因此解了毒,亦担心帝心似海,会对裴坤不利。
至于燕然留下来,却是他和裴坤相商后的结果。
在齐仁帝苏醒前,燕然取出于斐给的解毒丸替齐仁帝的心腹刘太监解了毒。
刘太监一睁眼看见裴坤,便急急问道:“坤殿下,皇上他可还好?”
“朕……没事。”齐仁帝缓缓睁开眼,浑浊的双目复杂地看向裴坤和燕然,之前在潜渊殿亲耳听见太子和五皇子说话的一幕犹在眼前,让他霎时血气上涌,“那两个孽子呢?”
裴坤上前扶住齐仁帝:“父皇,五弟方才一时情急之下捏破了毒烟弹,太子殿下、陈贵妃以及一应侍卫都被毒倒,此刻仍在殿中。”
“你……你怎么会没事?又是谁给朕解的毒?”齐仁帝龙目一缩,紧紧盯着裴坤。
裴坤神色尴尬:“不瞒父皇,儿臣亦当场中了毒,是随儿臣前来的好友百毒不侵,他担心殿外的反兵会杀入殿内,才将咱们带回这密室中来。”
“而且将随身携带可解百毒的解毒丸给咱们服了,儿臣只不过比您早醒了片刻。”
“百毒不侵?”齐仁帝半撑起身子,看向燕然。
早前在潜渊殿中的变故发生太快,他只记得裴坤带人将陈贵妃及其手下侍卫全部制服,之后便听见太子和五皇子在大殿的对话。
两人许是真以为他神智昏迷了,彼此揭破彼此的老底,狼子野心显露无疑。
一字字,一句句,全部都是诛心之词!
就在他气得听不下去开口呵斥之时,太子竟然压着五皇子冲了进来,叫嚷着让他把传位给五皇子的诏书改成太子之名!
这一个一个,都是反了天了!
仗着有那上百个士兵围在潜渊殿外,便连最后一张遮羞布都懒得盖,这就是他含辛茹苦培养出来的孩子!
齐仁帝指着太子的鼻子骂,却不曾想,五皇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捏破了毒烟弹……
若不是他以前曾在密室与坤儿会谈过数次,而坤儿又正好赶过来救驾,现在齐国天下怕是已然毁在那两个孽子的手里!
齐仁帝只觉得脑仁突突直跳。
燕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淡定从容地看向齐仁帝:“见过皇上。”
“你……”齐仁帝瞳孔骤然紧缩,“你是燕然?”
“正是。”燕然颔首。
“你、你不是回了燕国?你和阿坤又是什么关系?”
燕然和裴坤对视一眼,裴坤道:“回父皇,儿臣与燕然是同门师兄弟。”
“同门师兄弟?”齐仁帝轻声地念着这几个字,慢慢地闭上了眼。
燕然和裴坤站在床前静静等待。
半晌后,齐仁帝忽然张开了眼,细细打量燕然一眼:“燕然,你来齐国作何打算?”
“然与裴坤情同兄弟,”燕然薄唇微掀,“因正好夺回燕国曾失于齐国的五座城池,便顺道过来探望裴坤。”
齐仁帝虽然清醒的时候不多,但燕齐之战的事情亦有听说,而今听了燕然这话,龙目一睁:“若朕百年后,这天下交由坤儿执掌,你又当如何?”
燕然睇了裴坤一眼:“皇上希望然如何?”
“签订和平协议,至少五十年内燕齐两国不起战事,彼此互通有无,成为友国。”齐仁帝沉声道,“你可做得到?”
“若裴坤掌齐国,我们大燕愿意与齐国签订百年和平协议。”燕然勾唇。
从齐仁帝心动的神色来看,他留下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刘潭,立传位诏书。”
齐仁帝眉心舒缓,目光在裴坤和燕然身上扫过。
两人皆是眉清目朗的伟岸男子,单是站在那儿,便都有种睥睨天下的皇者之威。
燕齐在这两人的手中,定能开百年盛世。
是好事。
只可惜他却看不到了。
不过,将此江山托付给裴坤,远比交给那两个孽子手上要好太多。
他亦可以坦然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白茂山。
于斐等人回到白茂山的时候,已经是隔日的上午时分了。
众人都忙累了一天,纷纷倒塌而睡。
直到一觉醒来,于斐懒洋洋地趴在燕然身上:“幸好谭太师来得及时,不然若是太子和五皇子的士兵打起来,恐怕也不好消受。我们在宫里头还听说,五皇子的人马有大半多在冷宫,随时准备谋反。”
燕然环住她:“谭太师的人早就到了,只不过等皇上亲令才能出动。”
平国公一垮,他的老对头谭太师自然能以最快的速度东山再起。
而谭太师只听令齐仁帝,齐仁帝传位给裴坤,裴坤便会成为谭太师的新主子。
“其实……”于斐戳戳燕然的胸膛,“齐仁帝的毒,若是花些心思治疗,再活个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当然,如果不治疗的话,的确就只剩下三五天了。
于斐当时没有告知裴坤,是有私心的。
其一,若然齐仁帝的身子还能扛上三五个月,这皇位的继承肯定又会有着变数。
最后能不能落在裴坤头上就不好说了。
这样的话,燕然和裴坤等人筹谋已久的事情,怕是在她的一句话下便会瓦解。
燕然听着于斐的诉说,笑着问她:“其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