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斐担心?”
燕然不紧不慢地拉着她出了酒楼,信步往街口走去。
于斐跟在燕然身边,略懊恼地抓了抓头:“要不咱们先回客栈易装再出来?”
“不必。”燕然含笑,拉住她的手快步往前,“咱们不会这么快被发现。”
虽然在文豪大会上不少人见过他们的模样,但是以庆国官员处理案件的速度,根本不会那么快找上他们。
况且这一趟来齐国,本就是打算光明正大前来搅乱齐国的一滩浑水。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发现咱们?”于斐知道燕然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追问一句。
燕然觑她一眼:“阿斐猜?”
于斐噘噘嘴:“咱们离开大画舫时那么顺利,是不是有人替咱们善后了?”
“要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这个人,正好是褚丕而已。”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出城,燕然低声告诉于斐前因后果。
“褚丕献出这么多前朝遗宝,就是为了要留下那些名门大师。但咱们将此事搅黄,让大师们怒而离席,你猜褚丕当时是怎么做的?”
于斐想起褚丕曾吩咐过身边老仆的一幕,捂住嘴道:“他该不会是软的不行来硬的吧?”
“没错。”燕然一点不觉诧异,这本就是褚丕会做出来的事,“他让人把离开的各位大师,包括致仕大儒全部都留在了大画舫的暗室里。”
“可绝笔老人……”于斐疑惑。
“绝笔老人是其中功夫最为高超的,褚丕不敢将此事闹开,自然不敢让人留难于他。”燕然道,“加之绝笔老人收了《滔滔江水间》,褚丕自认已经说服了他。”
“而那些文人书生因为目睹了褚丕的丑事,离开船舱后就被侍卫杀了扔江里了。”
于斐:“楚王当时把外头的侍卫干掉了,那岂不是没有人知道是咱们杀了褚丕?”
“表面上确实是这样,但若是有心人仔细探查线索,咱们还是有可能会被发现。”
不过,这应当是许久以后的事。
燕然为此留了后手,自是不用担心。
两人乘着马车出了城,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燕晗山。
燕晗山山名清雅别致,然而到了山底下,两人才发现这并非那种新奇秀丽的山,而是一座巍峨险峻的高山。
“听说山顶上是有一座古钟,”马夫憨厚一笑,“只不过山顶实在太高太陡,都是没有听过有谁真的登顶,更别说敲响那座古钟了。”
于斐看着气势磅礴高可入云的大山,张嘴结舌:“不是说情人上了山顶敲响古钟,就能一辈子恩爱如意吗?”
马夫抓抓头:“是有那么一个传说,只不过是千年前的传闻,小的便不知真假了。”
看着马夫赶着马车徐徐离去,于斐有种游客被当地人坑了一把的感觉。
她看看燕然:“那咱们还爬山么?”
要想爬到山顶,怕不得爬到天黑。
燕然倒是兴致盎然:“既然来了,自然要爬。”
言罢,拉着于斐的手就往山上走去。
“若是累了,爷背你上去。”
“好。”于斐回握住燕然的手,“咱们走。”
从山脚往上看,云遮雾涌,整座大山的有一大半面积都被云雾所掩盖,只依稀可见山顶葱翠馥郁。
沿途上山砍柴打猎的人不算太少,像他们小夫妻般的确实未曾见到。
两人神情自如地牵着手,边小声说着话,边快步往山上走去。
越是往上,人烟越是稀少。
到了半山腰,竟见一条颇宽敞的山道绕着山往北而去:“这条路通向哪里?”
于斐垫脚张望。
燕然思索片刻:“从方向上来看,兴许可以通向新悦城。”
“哦?”于斐眉微挑,“原来从恩平城去新悦城不止一条路。快看,上边有座凉亭,咱们去歇脚。”
山虽然高,但燕然本身就是身手绝佳之辈,别说爬山,就是飞跃登顶,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反观于斐,自从跟着燕然练习功夫后,不仅身子康健,而且无论在体能和耐力上都远超普通人。
横竖闲着,燕然索性又教了于斐一些向上纵越省时省力的身法和步法。
于斐学得尽兴,两人几乎是一路半跑半飞地登到了山顶。
“然然快看!”于斐在山顶环视一圈,“那边真的有一座古钟!”
早前在山脚下听了车夫的话,她曾一度觉得这山顶的古钟怕不是被人瞎编的,不然的话,为何车夫为何说根本没有听说过有人登顶敲响过古钟?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座古钟。
于斐拉着燕然走到古钟旁,看着痕迹斑驳的青铜古钟:“这是什么文字?”
她不解地盯着古钟上刻着的几个大字,在她看来像甲骨文。
“勿忘。”燕然低声念道,“是先秦时代的文字。”
“勿忘?”
于斐跟着念了一遍,“这么古朴的大钟,为何会刻上这两个字?”
燕然摇头。
“咱们来撞响古钟试试。”
于斐笑盈盈地拉着燕然的手,和他一同拉起古钟旁的撞钟木。
两人齐力将撞钟木撞向古钟,便听得一声深沉、古雅、悠扬的钟声如同叠浪般从山顶往四周荡漾而开。
“这钟声真好听。”于斐依偎在燕然身边,望着山腰下的层层浓雾,有种羽化登仙的错觉。
燕然环着她的腰,眼底含笑:“咱们得下山了,看天色怕是会有雨。”
然而两人还没下到半山腰,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燕然脱下外裳替于斐遮挡,两人寻了一处山洞落脚。
山洞内宽敞干燥,一侧还堆摞杂放着不少枯枝,想是上山砍柴或打猎的人留下的。
“幸好刚才买了不少衣裳。”
于斐取出外裳替燕然穿好,她知晓燕然爱干净,便又将新买的衣裳铺在地上,拉着燕然一同坐下。
两人生了火,一边吃着早前逛街时候买的吃食,一边看着外头绵绵不绝的雨。
“齐国多雨,”燕然眉心微蹙,从这雨势看来,怕是至少得下上几个时辰,“咱们今夜恐怕要在山洞里过夜了。”
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因为下雨让天色黑得更快。
“阿斐怕不?”
于斐乐观地拍拍包袱:“有厚衣裳保暖,有点心吃食果腹,又有足够的枯枝生火,重点是,还有你在我身边,所以不怕。”
燕然含笑将她搂在怀里。
于斐看着大雨,忽地感叹了一句:“不知道咱们离开军营,会不会和谈有影响?”
哪知燕然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侧脸看向她:“阿斐觉得秦王这个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