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
中秋佳节，按着往常皇宫里本会有家宴。
只不过出了冀州地动之事，皇上早在燕然他们前往冀州时就发了话，今年中秋皇宫不办家宴，低调行事。
是以各家各府便都自行庆祝。
天刚蒙蒙亮，燕然就起了身准备去上朝。
这些天虽说他成日起早贪黑地忙，但每天夜里回了府，都是直奔明月宫。
若还有公务未处理完，就在明月宫的书房里继续处理。
待到三更半夜时分，梳洗后便再摸上于斐的床。
习惯了抱着于斐睡觉，夜里若是身边少了她，还真变得不习惯了。
“殿下，早。”
于斐几乎每天都跟燕然起得一样早。
实在是古代夜里太过无聊，她睡得早，到了燕然起床的时候，就已经睡得很足了。
每日送走燕然后，她就会在院子里打两遍七禽戏。
坚持一段时间下来，不仅神清气爽，而且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盈灵敏。
有种继续练下去她会成为一代女侠的错觉！
于斐取来一个胡桃木点心匣子递给燕然：“殿下，这是冰皮月饼，好吃又不腻。您今天进宫给太后娘娘送去好不好？”
燕然接过盒子，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捣腾出新鲜吃食了？”
“臣妾不过是提点子，”于斐皱皱鼻子，“是朱美人亲手做的。”
燕然自动忽略掉除于斐以外的名字，把点心匣子递给徐安，转身将于斐圈在怀里：“你还没告诉爷，今晚家宴会要表演什么才艺？”
于斐咧嘴一笑：“臣妾答应过不能告诉殿下的。殿下您晚上就知道了！”
“爷等着阿斐今晚得第一。”燕然在她嘴角亲了一记，眸底有种别样的意味。
于斐想了想，神秘莫测道：“臣妾能不能得第一，还得依仗殿下。”
燕然挑眉欲问，于斐却伸手将他往外推：“您再不出府，那就得迟到了。”
傍晚后。
天际刚染上墨蓝色泽，太子府便已张灯结彩，四处都挂满了亮堂堂的各色灯笼，喜气洋洋。
为了方便赏月，家宴开设在露天的大庭院里。
庭院中央围出了一片用于表演的场地，绕着场地一圈，则摆上了用宴的坐席。
今年坐席的摆设别出心裁。
正首位置只有一张座椅，自是为燕然所设。
自正首两侧往下，摆设了环形坐席，坐席前拉上了斜斜挂放的薄纱帐幔，不仅可以遮挡住嫔妃们的身影，而且还能让嫔妃们观看到表演。
目的很简单，便是让燕然看不清嫔妃们的脸。
这样轮到嫔妃们上去表演时，他就无法通过坐席上少了什么人来猜测表演者究竟是谁。
不仅如此，今日嫔妃坐席尚且有个特点，就是不按位份规矩，随机落座。
由此可见，太子妃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在上头。
“殿下无从判断哪一位表演者是于侧妃，”太子妃落座在环形位置的左侧，她觑了眼角落的于斐，红唇微勾，“那其余的嫔妃才有机会胜出。”
碧翠替她斟了茶，小声恭维道：“娘娘所言甚是。”
那是自然。
想起上次明月宫的迁宫宴上，分明已将殿下的坐席设在了她的位置旁边，结果殿下看也不看就坐在了于斐隔壁，实在是气煞了她。
试问，谁家老爷不是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
只有殿下才会那样一意孤行，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太子妃就觉得好气。
既然是这样，那索性就将殿下的位置单独置于高位，大家谁也别想坐殿下旁边！
嫔妃们早早落了座，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地打量着新奇的家宴场地，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燕然。
燕然一进庭院，扫了一眼不见于斐，眉头微蹙地睃了眼徐安。
徐公公小声禀报：“殿下，昨日太子妃让人来禀报过，今年的家宴设席不同往年。而且，嫔妾们表演过后，还需由殿下您来遴选出头三名。”
“本宫来选？”燕然眉一挑。
那日在明月宫里，太子妃那口气听起来可没打算让他来选。
若然是他选的话，后院那些不相干的人也没必要浪费力气了。
他自然选自家阿斐。
徐公公忙笑道：“原本太子妃娘娘是打算让众嫔妾投票来定夺前三名，然而于侧妃却说那样恐怕不公，建议由殿下您来评选才合宜。”
遂将于斐当日在请安时说的话给燕然阐述了一遍。
其实早几日他就想说来着，哪知殿下一听跟太子妃搞的家宴有关，便冷眼扫他。
扫得他话到了嘴边，只能又吞了回去。
按他说，于侧妃多机智聪慧啊！
随便几句话就把选择权给殿下争取了过来。
重点是，还让众嫔妃，甚至包括太子妃都心服口服。
这样的事，殿下应该喜欢听才是。
结果，他一提太子妃，殿下就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生生让他憋到了今天。
燕然听了徐安的讲解，总算明白了今早于斐对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难怪阿斐说她能不能拿第一全依仗他。
思及此，紧抿的嘴角总算松了一丝，微微翘起小小的弧度。
宴席开始。
各色美食佳肴如流水般送了上来。
燕然面无表情地进了些膳食，黑眸扫过环形坐席圈，发现根本无从判断于斐的座位。
就，又觉得不爽。
待膳食用了过半，嫔妃们的表演开始了。
第一位上场的嫔妃表演的是水波舞。
琴声悠悠，身影窈窕，水袖翻飞，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飘飘欲仙，赢来了许多掌声。
然而，燕然却黑了脸。
“怎么回事？”
徐公公小心翼翼地回应：“于侧妃当时提议您来评选时，张侧妃担心您会偏心于侧妃，是以于侧妃便提议蒙着面纱表演，以示公正。”
燕然：……
有种媳妇挖坑让自己跳的错觉。
端起茶抿了两口，燕然打起精神观赏表演。
就算是蒙了面纱，他家阿斐他还能认不出来？
那女人，就算是乔装易容躲在人群里，他也能一眼就看见她。
“殿下，您觉得这跳水波舞的嫔妾是于侧妃吗？”
徐公公颇有些紧张。
别瞧这嫔妃蒙了面纱跳舞，从身量和姿势来看，和于侧妃还真有三五分相像。
今夜殿下顺利选中于侧妃尚算好，若是选错了……
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再者说，倘若嫔妃们各个都刻意装扮得像于侧妃的模样，那殿下岂不是……
徐公公忽地为自己这个念头，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