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提过于羽此人生平最爱闯南走北做生意,一直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白瞎了一张足以迷倒众生的俊美容颜。
直到近三十岁时遇上了管倩。
彼时管倩年岁只比于羽小两岁,是管氏布行的东家。
两人相遇一点也不浪漫,可说是不打不相识也不为过。
管氏布行从冀州发迹,渐渐开遍燕国,其生意紧追羽雀布行。
两家布行为了争夺订单各出奇招,羽雀布行因为一次大订单输给了管氏布行后,于羽亲自出马坐镇与管倩叫板。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那叫一个精彩,几乎成为茶楼听书最卖座的故事。
就在百姓们惦记着究竟是羽雀布行胜一筹还是管氏布行赢三分的时候,竟然传出了于羽要迎娶管倩的爆炸性新闻,炸得茶楼听书最卖座的故事立即改了版本。
后来又让人翻出管倩其实是个寡妇的事,更是让两人的情事在京城里说足了一年,才渐渐歇停。
管倩的身份,按说配于羽这样一个燕国首富的身份已经远远不足,更别说于羽实则是镇国公府的公子,本身在朝廷还领了官职。
如果不是于羽向来小心,几乎不曾被人发现自己的双重身份,这亲事怕是还真成不了。
没想到,原来早在这许久以前,哥哥就和管倩有过一见之缘?
而且,还是古人最注重的救命之恩?
于斐好奇心十足地打量着管倩。
打第一眼看去,管倩瞧着是那种温婉似水的模样,但仔细看了,就能从她眉角眼额中品出几分坚毅的神色。
这几许隐藏的凌厉,反倒是给她柔顺的容颜平添了让人难以忘却的特色。
“管姑娘怎会不慎落了水?”于斐见管倩被她看得脸红,遂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管倩苦笑一声:“实不相瞒,适才小女子在甲板上站着,突然就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就落了水。”
“可刚才在那船上,站管姑娘身后的不是两名服侍您的仆妇吗?”小雨快言快语道。
管倩脸色尴尬,她垂了垂眸子:“其实那并不算是服侍我的仆妇,事实上,不过是一路监督我回冀城的嬷嬷罢了。”
“可到底是下人,怎能兴起那等害主子的心思?”
于斐不解。
管倩落水后,那两名仆妇根本无动于衷,完全没有救管倩起来的意思。
这是自家下人?
按这燕国的等级制度,主仆等级严明,只有主子处置仆人的可能,哪曾听说过仆人欺负主子的道理?
“不怪夫人不信,”管倩委婉道,“这其中与小女子的身世有关。”
“小女子原是冀城管府二房的嫡女。”管倩娓娓道,“家母五年前过世后,家父娶了继室。”
“有一回祖母得了病,缠绵近月不曾好,”管倩扯了扯嘴角,“继母请了道士来做法,说是因为小女子克亲的缘故,家里就把小女子送去了乡下庄子里。”
小雨听得入神,没忍住问道:“管姑娘,那你现在回冀城,可是你家府上来接的你?”
“正是。”管倩点头,“那两个仆妇是继母身边的管事嬷嬷。”
“她们奉命去庄子里寻我,说是父母惦记我,特意派她们接我回冀城。”管倩闭了闭眼,“然而自从我去了庄子上,这许多年来府里都不曾捎来过音信,实在让我难以相信。”
她又看向于斐:“小女子将信将疑,一天夜里偷偷听见那两个仆妇醉酒后吐露了真相。”
“真正的原因是继母所出的妹妹,她定亲的对象得了重病,要求妹妹尽快过门去冲喜。”
“妹妹深得祖母和父亲的宠爱,他们自然不舍得把妹妹往火坑里推。继母就提起了小女子住在庄子上的事,所以……”
“真是岂有此理。”小雨听得红了眼眶,“管姑娘你真是太可怜了。”
怎么会竟然有那样狠心的祖母和父亲!
将嫡女丢到庄子不闻不问多年,而今出了事却要嫡女来跳火坑,实在令人发指。
于斐眉头紧蹙。
按着管倩的说法,再配合书中提及的情况,怕是管倩真的替她妹妹嫁去了那得了重病的人,所以才会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而多年后,才与哥哥成了夫妻。
倘若不知此事便罢,但知晓未来的她,怎能由着嫂子这么被人伤害。
她深吸口气,安抚地拍了拍管倩的肩膀:“管姑娘,这事情一天没有最后定论,说不定就有转圜的可能。你别灰心丧气,咱们且一同看看可有旁的法子。”
管倩感激一笑。
她自然不敢把于斐的话当真。
于斐愿意这么安慰她,对她来说已经如同寒冬里的一簇火花,带给了她这段日子最大的温暖。
只她府里的事,又那是外人能插得上手的?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叩门声。
于斐走出去,就见燕然身后站着徐公公,正恭敬小声道:“娘娘,管姑娘身边的两位嬷嬷上了船,说是来接管姑娘回去。”
于斐没有急着回应徐公公的话,只拉住燕然的袖子道:“殿下,臣妾有些饿了,能不能先用着点心,再去处理旁的事情?”
“徐安。”
燕然淡淡睃了眼徐公公,徐公公立即心领神会:“奴才这就去给娘娘取点心吃食过来。”
于斐冲燕然眨了眨眼,附带隔空一个啾咪。
燕然一愣,随即尴尬地别开了眼。
于斐掩嘴笑着想要回里间去,忽又被燕然拉住:“不许耽搁太久。”
“臣妾省得。殿下,您先去甲板上休息,臣妾过会儿就带管姑娘出来。”
她不过想让那两个仆妇好生候上些时候罢了。
然而,现在离上岸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算想再晾那两个仆妇,自然也晾不了多久。
于斐拉着管倩在里间用了茶水点心,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快要靠岸了,才慢悠悠地和管倩一同出了甲板。
三位爷自然还在聊着他们的天。
寻管倩的两个仆妇不过是下人,又是别人家的下人,更不会被众人放在眼里。
就一直窝在甲板最阴暗的角落里等着。
神色尴尬,又带了点愤恨。
见于斐和管倩相携走了出来,两个仆妇眼睛一亮,齐齐走了上前:“二姑娘,见您没事奴婢就放心了!马上就要到冀城,还请二姑娘莫要在有着陌生男子的船上久留,免得害了我们管府姑娘们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