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在这树干上?
以树叶为被,以燕大色狼的身体为床?
这样好吗?
能睡着吗?
睡着后不会摔树下吗?
于斐趴在燕然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根本没有睡意。
“殿下,您担心吗?城里若是真的有百姓得了疫病的话,恐怕范阳城的灾情会很难控制。”
古代医术落后,卫生条件又远远不及现代,这疫病要是传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若真不可避免,爷会亲自留下来监管,直到灾情受控。”燕然沉声道。
他轻抚着于斐的发梢:“爷先让人送你回京可好?”
于斐想了想:“殿下,若然臣妾留在这里会成为您的负累,臣妾愿意启程回京。”
随后,她又继续道,“如果臣妾不会让您觉得是拖累的话,臣妾倒是不想急着回京。臣妾留在这里,可以在您累了的时候,陪您说说话,解解闷。”
燕然眸光一凝,搭在于斐背上的手将她往心口紧了紧。
他唇角浅浅勾着:“那就留在爷身边。”
于斐听了这话,嘴角微微弯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很快就安心地睡着了。
待到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刚翻了鱼肚白,林子里一片淡青色,有种意境悠远的美。
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鸟叫声。
不同鸟儿鸣唱着不同的曲子,相映成趣。
于斐发现自己仍旧趴在燕然身上,温暖而舒服。而身上,不知何时竟然盖上了原本穿在燕然身上的外裳。
她抬眸看向燕然,倏然就撞入了溢满了温柔的双眼:“冷不冷?”
于斐蹭了蹭,梨涡若隐若现:“不冷。”
“殿下,你昨晚睡得好吗?”
若是换她被人这么压一个晚上,那得多疼啊?
铁定睡不着。
“挺好。”燕然声音带了一丝暗哑,手在她的发梢间抚过。
事实上,他昨晚确实睡得不错。
虽然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但怀抱着软玉温香,睡得踏实而沉稳。
“城里头传消息出来了吗?”于斐想起范阳的事,从燕然身上爬坐起来,眯起眼睛透过密林远远望去。
“殿下,快看!”她伸手指着远方,“城门开了!”
燕然坐起身,扶稳了于斐:“咱们回去看看。”
两人相携回到县郊驻扎帐子前,迎面而来正是留在城内替患病百姓看诊的三位大夫。
三人忙碌了一夜,脸上皆是疲倦之色。
然而疲倦之中,又透露着如释重负的欣喜。
“回大人,”何大人带来的两个大夫禀报道,“属下等已经替那十二位患者仔细查诊过,并不是疫病。”
这话一出,提了一晚上心的众人可算安下了心。
何大人追问道:“那究竟为何会同时有那么多人上吐下泻,高热不退?”
“回大人,这批患者应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导致上吐下泻的症状。其中有六人更为严重些,以至于发了高热。因为一直没有用药,所以高热不退。”
“昨天夜里给患者们开了药方服下,到方才来看,六位高热不退的患者有人已经退了热,有人依旧有些低热,尚需再多服一剂药观察。”
何大人听到这里,真正把心放了下去。
他转身走向燕然禀报道:“殿下,范阳县中的患者并非疫病,此乃不幸中的大幸。请殿下允许下官安排人进城尽快掌握全县城的情况,然后做出下一步的赈灾方案。”
燕然颔首:“可。”
旋即,他眯眼往西望了一眼:“范阳如此,还不知郫阳的情况如何。用过早膳后,本宫与楚王带人前往郫阳。”
何大人连忙接话:“殿下,下官亦想一同随行。”
最早的时候,他就是收到了郫阳县陈县令的求助信,言说郫阳县城因地动灾情严重。然而他派人来范阳相询,得到的消息却是地动虽然有影响,但是并不严重,无需太过忧心。
彼时他只琢磨着兴许是因为陈县令年纪轻,又是头一回做县令,所以才会一时乱了阵脚。
不像罗县令这种历任县令多年的官员沉稳有度。
是以并没有把地动之事太过放在心上。
但地动毕竟是大事,他亦没有耽搁就往京城上报了急信。
现在想想,幸好当初按着规矩给京城上报了消息,不然若是此刻才被发现隐瞒不报的话,他的官途怕是就到此为止了。
而今虽然犯了过失,但只要认真作为,将功补过,一切还来得及。
燕然觑他一眼,微微颔首:“可。”
草草用过早膳,一行人继续出行前往郫阳县。
“郫阳县在范阳县以西,位于冀州的边界地带,地处极为偏僻。”
一路行去,何大人不忘给燕然和楚王介绍郫阳的情况。
“郫阳县人口不多,下辖只有两三个村落,因为交通不便利,所以发展相对来说比较落后。”
“而郫阳县的陈县令,是去岁刚中了进士,从京城下派过来的年轻官员。”
燕然问道:“此人如何?”
何大人沉吟片刻:“陈县令虽然年轻,但意向高远,颇有见地。为人脚踏实地,是个不错的苗子。”
“地动之灾,最早就是陈县令往冀城飞鸽传信上报的消息。”
楚王浓眉一挑:“早知地动如此严重,你就该亲自过来视察而不是随便派个人去范阳打听就算。”
何大人忙擦了擦汗:“是下官之失。”
楚王冷哼一声。
进郫阳的路比去范阳的路更加难行,道路窄且不平。
“这若是要往郫阳县运送物资,恐怕并不容易。”有官员感叹了一声。
众人皆心有戚戚。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从山中绕行了出来,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地界。
“那就是郫阳县。”何大人远远指着前方的城镇。
“农田都被毁了大半。”众人停下脚步,人人心情沉重。
“看那边!”
有官员眼尖,指着远处靠边的农田,“好像有人在劳作?”
众人连忙又急急向前,待走近后,竟然看到有十多二十名农人在田里作活。
其中一个身形瘦削身着短打衫裤的年轻汉子,见他们一行人过来,忙从农田里跑了过来。
众人向他望去。
年轻的面庞方正刚毅,脸上扬着比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何大人!诸位大人!您们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