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身负燕然这个‘重物’踽踽而行,她困难地扭头看向徐安,用眼神示意他搭把手,然而徐安只笑得谦恭,连连摆手。
殿下专程让良娣搀扶着离开,他哪里敢上前帮忙,没得就像那胡管事一样,被殿下踩在脚底下摩擦。
好多年未曾见殿下这般肆意地亲自惩罚人了。
让徐安突生缅怀之感。
于斐见徐安不帮忙,又扭头去看小雨。
小雨伸了伸手,偷偷地觑了觑倚靠在于斐身上的燕然,默默地又把手缩了回去。
她是很想帮小主来着,可是刚才殿下扫了她一眼,那简单的一个眼神,分明写满了‘手来剁手,脚来砍脚’的威胁。
她得好好地留着手脚照顾小主,不能折在这里。
于斐:……
这一个个的,难道没看见燕然快把她给压垮了吗?
呜呜。
就很惨。
于斐吭哧吭哧地扛着燕然,一步一步地往青青阁挪去。
不远的长廊拐角处,沈姨娘正掩着嘴直笑。
“斐儿真的是长大了!”她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跟随在旁的嬷嬷附和道:“姨娘说的是。本以为良娣过来会被夫人和大姑娘压得死死的,哪知良娣不过简单两句话,就把大姑娘给羞得跑回了牡丹阁。奴婢瞧着,夫人那脸色也不好看。”
沈姨娘脸上笑容不减:“咱家斐儿以前在府里时天天被护着,哪里懂得跟人一争口舌。我还担心她去了太子府会备受欺负,现下看来,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依奴婢看,”嬷嬷又道,“良娣的聪明劲儿都是随了姨娘您。”
沈姨娘听了,掩嘴又是一阵高兴。
“早前小雨回来说斐儿在太子府里和后院那些女人对上的事儿,我还不大相信,总觉得斐儿怕是不能行。”她吁了口气,“今日这么一看,这孩子是真长大了。从今往后,我也可以稍稍安心些了。”
嬷嬷连连点头:“奴婢瞧着太子殿下对良娣甚好,且良娣这刚进太子府才没多久就晋封了位份,日后定然是有大造化的。”
两人相携着往回走,沈姨娘想了想:“要是斐儿能够早日生下孩子就好了。这女人再得宠爱,没有一儿半女在膝下,地位还是不稳。”
“姨娘您瞧,”嬷嬷手指抬了抬,“刚才太子殿下看也没看大姑娘一眼,眼里只有咱们良娣。连回去青青阁,也只让良娣搀扶着她。良娣定然很快就会怀上身孕的。”
“但愿如此。”沈姨娘知道这些事情急也急不来,“一会儿让人看好青青阁,别打扰了太子和良娣休息,另外就是随时备好各种茶水点心,莫要怠慢了太子。”
这厢兴致勃勃地安排妥当,那厢于斐扛着半个燕然,脸蛋都涨红了。
燕大魔头明明身上精瘦结实,怎么扛起来这么重!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燕大魔头精瘦结实,问那就是不小心摸过。
“殿下,您喝醉了吗?”于斐开口后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要是没醉,他会连路都走不直?
于斐暗自啐了自己一口,但转念又想,若是醉了,他怎么就能看到牡丹阁三个字还振振有词说那不是她住的地方?
这男人到底醉没醉?
就听燕然在她耳边嘟哝了一句:“爷……没醉。”
好吧,听说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于斐撅了撅嘴:“您醉了。”
久久,脖子便又传来了燕然听起来非常清明的声音:“嗯,爷醉了。”
于斐:……
您到底醉没醉?
扶着燕然东歪西倒地蹒跚而行,终于在于斐双腿开始发抖的时候,到了青青阁。
好不容易将燕然扛到了她闺阁卧房的床上放倒,于斐站在床边直吐气,有种累成狗的感觉。
小雨捧了温茶进来放好,一溜烟就不见了。
徐安直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偌大一个闺阁厢房里,只剩下燕然和于斐两个人。
于斐觑了眼四平八叉躺在床上的燕然,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了口,然后开始环顾原主住的闺房。
据沈姨娘说,自打她离开国公府,青青阁里头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动过,仍是她出嫁前的模样。
每日都有仆妇在青青阁里清洁打扫,沈姨娘则时常会过来坐上小半日。
于斐无来由便觉得屋里头的每一样摆设都特别亲切。
“水。”
后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于斐的思索,她转过头,竟见燕然坐了起来,一双黑眸清凉幽深。
于斐斟了茶快步走过去奉上,打量燕然小心问道:“殿下,您头疼不?醉得厉害不?”
“爷没醉。”燕然觑她一眼,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抬眸环顾四周,“这是你未出阁前的房间?”
“对呀。”于斐其实也是头一次来这里,陌生又亲切。
燕然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在房间里晃了一圈。
“你的书呢?”
“书?”于斐跟在他身后,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燕然倏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一勾:“那些教你制作澄粉,冲泡咖啡等各种奇怪东西的书。你不是说,都是从杂书里头看来的?正好今天在你府上,爷也想一观你那些杂书。”
喝!
于斐心里陡然一惊。
燕大魔头莫非是故意的!
故意跟她来国公府,故意假做喝醉酒到她的青青阁来,就是为了抓包她?!
她去哪里把杂书变出来?
于斐面上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妾身出阁了,杂书都被姨娘清理掉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确实看过不少杂书,但那些杂书里头断然不会有澄粉制作和冲泡咖啡相关的内容。
若是燕然追根究底真要去翻原主的书,那可怎么办才好?
“殿下,要不您在屋里头稍等,妾身去问问姨娘?”于斐心虚地举起手。
燕然睨她一眼,拒绝:“不必,爷和你一道过去。”
“您、您、您跟妾身一道去找姨娘?”于斐张口结舌,“这怕是不大好罢?姨娘会害羞的……”
燕然嘴角一勾,斜斜一笑:“爷不这么认为。”
“殿下!”于斐忽地朝燕然扑了过去,推着他往床边走,“您一定是醉了。您好生在床上歇一歇,妾身很快就会回来的。”
燕然被她一路推往床边,再次倒在了床上。
不知是不是倒下的冲力太猛,于斐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跟着一同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