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解开旧伤疤

“齐国日渐衰败,”燕然嘴角微扯,“三年前的燕齐之战,本来我大燕必胜毫无悬念。然而,那一战却胜得极为困难。”

于斐听得认真。

“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输送军备物资的时候出了问题。”燕然眯了眯眼,“有一批军备物资,在途经祁安县附近的濠江时,号称因天气缘故沉了船。”

“沉船?”于斐惊讶,“那岂不是一整艘船的军备物资都没了?”

“不错。”燕然面色逐渐变冷,“彼时两国交战正处于胶着之际,急需军备物资。那艘船无端沉了,导致前方将士因为缺乏军备物资死伤无数。”

于斐抽了口气:“当真是因为天气原因,沉了船?”

“非也。”燕然摇头,“实际上是有人觊觎那艘船的军备物资,来了一出偷梁换柱之计,把整艘船的军备物资藏在了祁安县郊的一处废庄里。”

“您是说……”于斐坐直了身,“您一直留在祁安县,就是为了让那些军备物资重见天日?”

“对。”燕然睇她,难得眼底含笑。

于斐缓缓地抿起了唇。

一时无言。

她随燕然出行到祁安县,虽然有不少侍卫随行,但有一大部分都留在了温泉山庄。

每日燕然早出晚归,带的人手其实并不多。

有胆子盗取军备物资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其在朝堂的势力以及手段绝对不容小觑。

尽管燕然是燕国的太子,但他回归燕国不过只是短短三年。

要与那些树大根深的势力这么硬拼,绝对不是简单的事。

“戴县令助您一臂之力么?”她只能想到这里,再多的帮手,她无从得知。

燕然颔首:“自然。”

事实上,戴松在这次的事件当中的表现,比他预期的更为出色。

果敢又有担当,睿智又不失敏锐,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苗子。

燕然对他的栽培之心更甚。

“此番回京,爷会举荐戴松入京就职。”

于斐恍然点头。

过多的细节她不便追问,问了怕也理不清复杂的关系。

但很显然的是戴松经过这件事情是彻底得了燕然的青眼,想必在燕然登基后,他会比书中所说的更快位极人臣。

历史的趋势,仍是无可避免。

于斐托腮陷入沉思。

不过三年而已,燕然就从一个质子坐稳了太子之位,外人看来或许觉得风光无限。然而,想来对燕然来说,那应是步步惊心。

他身在齐国作为质子,究竟是如何突破齐国的防线闯进了燕齐大战,又是如何回到燕国阵营,更是如何得到燕国军队的认可,从而顺利返京?

于斐绝对不相信,燕然只是亮出了身份,就能在燕齐大战中顺利归队。

若贸贸然亮身份,不仅不一定能取信于人,甚至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对他暗下杀手。

“老爷三年前在燕齐之战中,定是非常不容易罢?”

无意识地张了张嘴,于斐将话说出了口,才陡然闭了唇。

她是不是太冒失了?

燕然,未必就愿意听别人提起当年的事。

车厢里一片安静。

于斐提心吊胆,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不然,说不定燕然会亲手将她埋起来。

而燕然则凝了神色,目光淡然,看不出情绪。

久久,忽听他开了口:“不过是九死一生中回到燕国罢了。”

于斐心头一抽,定定地愣住了神。

忽然有些不敢想,燕然嘴里的九死一生是怎样的情形。

一定比她能够想知的更加惨烈。

“您不会说三年前的燕齐大战,咱们燕国本是必胜之战?为何不等燕国胜了再回国呢?”于斐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燕然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若然等燕国战胜,爷怕不仅回不来燕国,甚至会成为齐国战败后泄愤的对象。”

于斐咬下了唇。

原来当年的局势竟是如此激烈。

进退两难之下,燕然回国是铤而走险之举,亦是保命之举。

“先太子当年与母后立了约定,”燕然又淡淡地开了口,“他顺从母后的要求去完成一个任务,而以此要求母后应承他,燕齐大战后必须要将我从齐国接回来。”

“可谁知,爷刚收到了先太子报喜的信,不过数日后,就收到了先太子没了性命的消息。”

“先太子就好像是知道自己会出事一样,事先向母后提出了接我回来的要求。”

“然而,先太子出了事,就算母后想力争让我在战胜后回国,各方势力定然也不会允许此事。”

“所以,”于斐应道,“您才会在战事中突破重围,重返燕国?”

燕然扯了扯唇:“是,也不是。”

他回国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先太子之故。

这个世上只有先太子真心待他,先太子离世另有隐情,他必须要回来为先太子报仇。

于斐没有再

细问许多。

她此刻心中正备受冲击。

难怪书中说,燕然登基后对太后(现在的皇后)那般的施为。将太后困在慈宁宫中,让她如愿亦让她再也无法接触外界。

这是燕然仅剩的孝心和最大的报复。

她约莫有些能够明白燕然成为暴君的缘由了。

换了谁,经历那么多生死一线的关头,甚至自己的母亲逼死了最敬爱的兄长,他不变态,谁变态?

“当年您从齐国回燕国,”于斐小心问道,“是单枪匹马吗?”

燕然睇她一眼,淡笑:“自然不是。”

虽然只是质子,但他从燕国前往齐国时就带有自己的人。

而在齐国时,亦有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所以,离开齐国的时候,他带了一班精锐势力。

不然,又如何能够在那样厮杀冲天的战场上保命。

就在这时,一直在马车外跟着的徐安,默默地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暗中回应于斐的话:“殿下哪里是单枪匹马?殿下至少还有奴才这个自幼就伴在殿下身边,愿意为他死的人。”

“殿下他不孤独,他还有老奴,还有许多愿意为他拼命的侍卫。”徐安蓦地红了红眼眶,半张的嘴吁了口长长的气。

莫名就觉得喉头发热,他这是怎么了?

他还以为这些往事,殿下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开口提起。

毕竟能够让殿下敞开心扉的先太子已经故去了。

而堂堂大燕王室,根本没有一个真心对殿下的人。

即便是皇后,亦不过是因为殿下的身份,利用他罢了。

却不曾想,在今天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日子里,在这样一辆普通的青油布马车上,殿下会那样不经意地就将隐藏在最深处的话题提了起来。

这于良媛,究竟是有着怎样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