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不是于斐胡诌。
她与小雨出门逛街时,确确实实是看见玉姑娘走进一家药堂前。
彼时小雨还嘀咕了一句没见玉姑娘说生病怎的就去了抓药。
当然,她并不是八卦的人,只是瞥了玉姑娘便领着小雨逛街去了。
“妾身见玉姑娘鬼鬼祟祟地进了药堂,”于斐瞎掰起来跟说真的似的,“一时好奇跟着过去听到了几句。”
“其实倒也没听见玉姑娘说什么。”
她一本正经道,“是玉姑娘离开后,药堂里打杂的人说了几句让妾身起了疑心。”
“那人说玉姑娘抓的药方甚是稀奇,其中有一味药寻常大夫都不会开。因为那药若是用的不当,会让人起疹子。”
于斐一摊手:“老爷,妾身就这样得知了见风长的来由。”
“又恰好,玉姑娘与那小乞丐过来时,妾身正好看见她指尖上抹了一层草木灰。”
于斐往前蹭了蹭,抬起亮晶晶的眸子:“老爷,您不会怪妾身防备心太重吧?”
燕然觑她:“出门在外,有防备心总好过被人陷害。”
不知道要说这女人聪明还是幸运。
误打误撞也能让她破了玉姑娘的诡计。
“那生姜汁又是怎么回事?”燕然抱胸,睥睨着拱在身前的小脸。
于斐张圆了眼,诧异问道:“什么生姜汁?”
燕然眯眼,直指核心:“玉姑娘就算碰了见风长,抹了草木灰后也不会产生药性。她为什么会长红疹?是因为小雨泼了她一手的生姜汁。”
于斐半张着嘴,忽地一拍手道:“老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妾身正奇怪着玉姑娘为什么抹了草木灰还会长疹子呢,原来是因为生姜汁?”
“那生姜汁,是妾身让小雨去买姜汁包子时小雨顺道带回来的。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可不就是巧、得、很。
燕然抿起嘴,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双澄澈真挚的眼。
彼时,楼下一处客房中,玉姑娘心如死灰地躺在床榻上,浑身的麻痒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她让小乞丐抓了夫人的手,夫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反而是她,却长满了红疹?
可明明她抹了草木灰,不应该中见风长的毒才是!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一想到那女人无辜的笑脸,就让她恨得要咬碎银牙。
忽地,一道黑影出现在床边,声音冰冷:“主子提醒你不可再去招惹于良媛,若是坏了主子的事,可不是掉脑袋能够解决的问题。”
玉姑娘骇得骤然抓紧了被褥,她坐起身,隔着床帐恭敬地应了:“是,玉儿知晓了。”
“切记不可再妄动,若是引起太子怀疑,你必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言罢,黑衣人身影一闪,消失在空荡荡的客房中。
玉姑娘心跳飞快,后背泛起层层寒意。
她颓然倒在床上,牙齿紧紧地咬住手指,久久不敢发出声音。
纵然对那女人再嫉妒再恨,也不能在这关头坏了主人的事。
当务之急是完成主人布置的任务。
于良媛。
等她顺利进了太子府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终于,在隔日的午后时分,车队抵达了渚安城。
渚安是一座大城,比起一路过来的城镇都要大上许多。
小雨早在进城前就举着簿子给于斐看,乐颠颠地叨叨:“咱们在渚安有一套五进的大宅子,城郊还有两处庄子,庄子每年的出息都相当不错。城里的几条最热闹的街市上都有店铺……”
于斐听得欢喜,接过小雨的簿子仔细看了几遍,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姐就是妥妥的白富美!
有房!有庄子!有铺子!
燕然嫌弃地睇她一眼。
于斐立即收起财迷的神色,笑眯眯道:“跟老爷比起来,妾身这些都不算什么,就是小米粒儿,小米粒!”
笑话,这天下都是燕大魔头的。
她区区这么点儿产业,在燕大魔头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
这话倒是中听。
燕然紧抿的唇微微勾起,神色放缓。
住进客栈后,于斐在小雨伺候下梳洗更衣,换好衣裳后,就见燕然一副打算外出的模样。
她忙上前问道:“老爷,您要出门?”
燕然睇她:“去官衙谈下戴松的案子。”
“这么快?”于斐颇有些惊讶,本以为到了渚安后怎么也得熟悉下当地情况,再暗地里查一查戴松案子的细节,料不到燕然会一落脚就往官衙赶。
她提要求:“老爷,能不能带上妾身一道去?”
“你?”燕然挑眉。
于斐点头:“妾身想跟在老爷身边。”
对查案什么的,她好奇极了。
其实更好奇的是,戴松这位今后的燕国名臣,究竟会不会立即和燕然看对眼?
两人之间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这种历史事件的经典场面,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妾身可以扮做老爷的书童。”于斐早就想过了,甚至让小雨备好了合身的男装。
燕然摸了摸下巴:“一炷香时间。”
于斐眼睛一亮:“是,老爷!”
她转身拉起小雨,急匆匆地跑去换衣裳。
一炷香后,于斐满意地从里间走了出来,连步子都学了男子的潇洒气势:“小的见过老爷。”
燕然抬眸,在于斐身上扫了一圈,嘴角淡扯:“娘气。”
随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娘气?
于斐指了指自己,她明明很像个男人了好不好!
“老爷,您等等小的!”
于斐飞快地追在了后头。
奈何燕大魔头身高腿长,迈一步能抵得上她两步,于斐吭哧吭哧地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
“徐……管事不去吗?”
出了客栈,于斐见燕然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忙开口问道。
“他另有事做。”燕然稍稍放缓了脚步,斜了眼侧后方的于斐。
于斐讷讷:“老爷,您原本就打算这么单枪匹马地去官衙?”
会不会被人拦下不让进?
又或者,进去后双手抵不过四拳,被人抓了怎么办?
燕然咬牙,对于斐那瞧不起他的神情表示不爽:“爷、会、怕?”
于斐却道:“老爷您当然不会怕,可是咱们毕竟刚到渚安,人生地不熟的……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不是从长计议为好?”
您大爷可是来推翻人家审理好的案子,谁知道这里头会不会得罪人家当地的大佬,万一惹急了人家,那可都说不好!
“你怕,就回去。”燕然一笑,日光从他背后洒落,犹显得白牙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