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故作不知燕然在身后，嘴角噙着笑，居高临下睥睨玉姑娘道：“我家老爷乃人中之龙，玉姑娘见了一时意乱情迷，心生觊觎，实属正常。不是本夫人厚颜，就是在京城里头，对我家老爷有意的姑娘那可是绝对能从城东排队排到城西的。”
“只是，”她一脸惋惜道，“能够玉姑娘这样到本夫人面前直言心仪我家老爷的，本夫人还是头一回见。”
玉姑娘不由捏紧了帕子。
既因为于斐说的话而不由自主感到羞燥，又因为燕然就站在于斐后头而激动。
她相信老爷听了夫人羞辱她的一席话，定然会恼怒夫人欺人太甚，且对她产生怜惜之意的！
“夫人，”她用帕子擦擦眼角，委屈地红了眼，“是玉儿不自量力，您莫要生气……”
“本夫人生什么气？”于斐咯咯直笑，“你这样的人，本夫人见的多了。只不过，念在一场相识，本夫人奉劝你几句。”
“其一，”她举起一个手指，笑眯眯道，“我们府上可不是普通人家，并非路上的阿猫阿狗只要腆着脸上来就能照单全收的，可懂？”
玉姑娘只觉心头生生地中了一箭，疼得揪心却又让她强忍欣喜，假意没有看见越走越近的燕然，她身子微颤，掩面呜呜哭泣。
于斐暗道一声好演技，继续笑容可掬道，“其二，要本夫人说，你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就上杆子惦记着去给人家做小呢？做小其实也没什么，可我家老爷压根对你没有想法，你这么大喇喇地送上门来，难道丁点儿都不觉得害臊吗？”
玉姑娘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浑身更是被气得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这是真的气的，不是演的。
她想过夫人会说几句难听的话奚落她，可哪里料到夫人的嘴这般犀利，那些话语简直就像利刃般一刀一刀地削掉她的脸皮，让她没脸见人！
如果不是想着老爷就站在夫人身后，冀盼着老爷会因为夫人的话怜惜她，她怕已经羞惭得夺路而逃。
实在是不敢再多听下去，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于斐身后：“老、老爷……夫人她……”
强自镇定地将掌心都掐出了血丝，玉姑娘泪流满面，整个人如同迎风飘摇的柳絮，楚楚可怜。
她飞快地睇向于斐的脸，眼底闪过快得无法捕捉的得意。
夫人一定会为她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她对上于斐双眼时，却见于斐的眼神闪过一抹狡黠，随后——
她便转身朝老爷迎了过去。
玉姑娘：？？
还来不及思索太多，就听于斐低呼一声：“老爷，您来了！”
于斐欢喜地上前挽住了燕然的手，整个人挨在他身边：“妾身见这边风景独好，正惦记着去请您一道来欣赏呢，您怎么就过来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燕然斜睨她一眼，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于斐又娇俏地冲燕然撅了噘嘴：“可是妾身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老爷，不如咱们回马车上用午膳？”
言罢，她挽着燕然转身往回走，指着不远处的天空，“老爷，您快看，今儿个天真蓝，一朵朵的白云也胖得真可爱！”
“老爷……”
玉姑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于斐就这样挽着燕然离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爷刚才分明看见她了的。
老爷刚才分明听见了夫人说的诛心之语的。
可老爷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怎么没有怒斥夫人言出不逊、毫无妇德？
他怎么没有对她一番怜惜，扶她起身？
为什么，一切没有按照她的设想进行？
徐安的声音在一旁凉凉地提醒：“玉姑娘，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
言罢，也懒得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这玉姑娘，爱跪就一直跪着吧，横竖是他操不着的心。
只有小雨，边走边回头冲着玉姑娘做了个鬼脸。
想觊觎他家老爷，真是个不要脸的人！
玉姑娘看懂了小雨的眼神，狼狈地别开了脸，眼底缀满了恨意。
重新上了马车启程，燕然仿佛真的完全不关心刚才上演的一出好戏，自顾自地看着公文。
于斐瞟了他几眼，亦没有打算扯起这个话题。
只是心道，燕然这样心冷如铁的男人，合该如此。
如果不是清楚燕然的性格，刚才她就不会那样直接怼玉姑娘。
唔。
就突然，觉得这样的燕然，也挺好的，省心。
到了下午时分，又进了一处城镇。
落脚客栈后，于斐见天色尚早，外头街道颇是热闹，便得了燕然的允，领着小雨去街上逛逛。
跟着燕然出差，还能在古代逛个街，挺有意思。
她边走边看，对街边摊档上卖的东西甚是好奇，不时拿起来把玩。
不过倒是没有购物的打算。
“小雨，”于斐望着琳琅满目的摊子，小声问道，“咱们身上有银两吗？”
自从穿到原主身上，她好像还没摸过钱。
无论是铜钱，银角子，或是银票，统统没见过。
所以，她自觉是个穷人，身无分文那种。
只是一想到小雨那本小簿子，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小雨点头：“奴婢身上带了银子，夫人想买什么尽管买。”
要她瞧，这小镇街市上的物事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夫人要将整条街买下来，也不在话下。
于斐顿时被小雨的财大气粗逗乐了：“你身上有多少银票？”
“这次出来匆忙，”小雨小声道，“奴婢只带了几千两在身上。不过这街市上的东西都不贵，您欢喜啥？奴婢去买下来。”
于斐嘴角抽了抽：“不必了。”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朝她脚下冲了过来，双膝一屈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夫人，请赏口饭吃吧！”
于斐停下了脚步，抬眼望了过去。
那小乞丐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烂，还发出恶臭的味道。
小乞丐的一双眼却是黑白分明，看她的时候闪过一丝犹豫。
他伸了伸手，想要触碰于斐，然而对上了她的眼，却又瑟缩不前。
小雨扯了扯于斐的袖子，眼尖道：“夫人，你看，玉姑娘朝咱们走过来了。”
于斐眉一挑，顺着小雨眼神的方向瞥了一眼。
随即对系统道：“999，对玉姑娘开启读心术功能。”
很快得了999的应答，然后她就听见了玉姑娘的声音：“该死的小乞丐，赶快扑上去抓住那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