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醒来的时候，燕然早已不知所踪。
而她则是裹着被子滚成一团，脸紧紧挨在长榻的脚上，睡得喷香。
睁大眼愣愣地看着长榻的脚半晌，于斐才尴尬地爬了起来，四处环顾，幸好没有人看到她的糗样。
昨天夜里，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是给燕然念书的时候吗？
那燕然怎么没有大脚一踢把她踹醒？
脑海里闪过模糊的片段，却拼凑不清楚完整的景象。
头有点儿疼。
她吸了吸鼻子，张嘴正准备唤人，就听竹门吱呀一声响，小雨抱着衣裳，后头跟着两个婢子进了来。
“小主，您醒了。”
小雨脸上挂着笑，乐滋滋地领人上前服侍她梳洗更衣。
“现在什么时辰了？”于斐喝了口温茶，嘟哝问道。
小雨应：“回小主，已经是辰半了。您要在这里用早膳，还是回云锦阁？”
每日辰时是去兰熙宫请安的时候，如果赶回云锦阁用早膳，怕是时间会有些不足。
于斐想了想，利落地站起身：“回云锦阁。”
她可没有那个胆子在燕然的地盘独自又吃又喝的。
万一燕大魔头听了后发怒，她准没好果子吃。
虽然昨晚在竹屋呆了一晚，至今没明白燕大魔头留她过夜的用意，可她时刻没有忘记——
竹屋是禁地。
昨天刚有两个嫔妾因为在竹屋外头唱歌跳舞而受了严惩，她记得清楚着呢。
要在暴君身边好好苟命，识时务是第一准则。
于斐逃也似的飞奔回了云锦阁。
草草用过早膳后，又匆匆赶往兰熙宫。
她心里头多少有些忐忑。
不知道有多少人晓得她昨天去了竹屋，不进去了还住了一晚？
她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边走一边揣测，忽地，她停下了脚步。
把跟在身后的小雨唬了一跳：“小主，您怎么了？”
“我明白了。”于斐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
燕大魔头将她留在竹屋过夜，该不会是为了——
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看她怎么死在他后院的女人们的手上？
以燕大魔头的恶趣味，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脑补燕然的狞笑，于斐气得猛地跺了跺脚。
“小主……”
小雨担心的声音传进耳帘，于斐吸了口气：“没事，我们快点，别迟到了。”
到了兰熙宫，果然有那么三两对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
于斐本着人不惹我我不惹人的心态，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所幸的是，那些猜疑目光的主人并没有主动挑事。
直到太子妃进来，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提起了过几日佛诞节的事。
一时间大殿里都是兴奋的声音。
难得可以出府游玩，对成日关在后院的嫔妾们来说，无异于放假一样欢喜。
讨论了好一会儿，又等太子妃将一干事宜安排下来，请安遂才散了去。
于斐松了口气。
至少明面上，昨夜的事情像是揭过去了。
三日后，佛诞节到了。
阳光明媚的早晨，后院嫔妾早早在兰熙宫前集合，三两成对地上了府里头的马车准备出府。
除了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可以独自乘坐一辆车驾外，其余的嫔妾皆是三两成对地合坐一辆马车。
于斐没有交好的姐妹，遂不急着与人搭车。
到了最后，就剩下卢美人和她两个人尚未上马车。
卢美人和善笑道：“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不如和妹妹共乘一车？”
于斐点头应了：“美人妹妹请上车。”
踩着小马扎上了车厢，她和卢美人两人一人坐在一边，马车很快就摇晃着离府。
卢美人取出一方帕子和针线，手脚利落地绣着手帕，一边小声道：“妹妹听说佛诞节这一日街市上会举办好多民间活动，一定非常热闹。咱们太子府出府的马车多，未免惊扰了百姓，还专程挑了远路出城。”
语气里不无瞧不上热闹的可惜。
于斐挑开帘子往外瞧了瞧，果然如卢美人所说，她们走的这条道路虽然宽敞，但路上的商铺和行人并不多。
“说来还挺羡慕姐姐的，”卢美人见于斐没有说话的兴致，倒也不着脑，细细声地继续道，“依妹妹看，姐姐真是有大福运的人。”
于斐挑眉，似笑非笑：“美人妹妹何以这般说？”
“妹妹听闻原本进府的是姐姐府里头的于大姑娘，因着于大姑娘临进府前得了病，皇后娘娘才指了姐姐进府。这不是大福气，又是什么？”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妹妹家势不显，但待字闺中时亦曾见过几次于大姑娘。端的是才华横溢，美貌上佳。只可惜少了几分运气。”
“不过，”她悄悄抬起眼帘看向于斐，笑道，“论样貌来说，姐姐比起于大姑娘更胜三分。这也难怪，殿下对姐姐那般上心。”
于斐将手里的书放下，淡笑着抬眼看向卢美人，无可无不可地回了一句：“妹妹言重了。”
对于卢美人，她是半点交好的心思都没有的。
一想起她曾用事情要挟过她，就生不起好感来。
而今她这话里话外听着顺耳，实则带刺，于斐也懒得深思。
“妹妹这说的是心里话。”卢美人掩嘴笑笑，“试问后院的姐妹们，哪个不羡慕姐姐的。”
于斐弯了弯唇，实在没有对话的兴致。
索性就倚在车壁上闭目打盹儿。
卢美人见状，亦不再多话，专心绣着手里的帕子。
只偶尔抬眸看一眼于斐，眼底闪过意味难明的神色。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于斐被一阵摇晃闹得醒过神来，掀帘往外望去，已经是一片绿意。
“小主，咱们到山脚下了。”小雨在旁提醒。
大佛寺建在京郊外一座山的山顶，山路盘旋而上，一路葱葱郁郁，静谧森然。
“姐姐先前可是睡着了？”卢美人笑眯眯地收了手里的帕子，“妹妹瞧着姐姐睡得挺香，真是羡慕得紧。”
于斐：……
换你被燕大魔头惊吓一晚，你站着也能睡着。
“对了，姐姐，妹妹心里头一直好奇着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既然认为不当问，那就不要问。
于斐正准备开口拒绝，哪知卢美人接着就道，“当日在船上，为何姐姐碰了殿下的衣裳，殿下却没有惩治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