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容冰冷地睃了眼跪倒在地的宫婢，怒斥一句：“没用的东西，拖出去杖责三十！”
宫婢吓得面无人色：“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还不拖出去？！”
皇后冷眼一扫，两侧的嬷嬷连忙疾步上前，把那宫婢飞快地拖了下去。
不多时，伴随着杖责声音的哭喊声在殿外响起，声声凄厉，让人心惊。
大殿内一片寂静。
皇后坐在上首一语不发地品茶，而于斐则静静矗立在殿中，不言不语，仿若没有听见外头的声音似的。
杖责三十或许会要掉那宫婢的半条命，然而她却没有一丝替那宫婢求情的念头。
若不是她机警躲过，现下说不定在殿外受罚的人就是她。
宫婢与她素不相识，不会无端害她。
就算不是出自皇后手笔，她相信以皇后的本事绝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之所以放任宫婢这么做，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或是试探下她。
于斐的淡定让皇后略略惊讶，她下垂的眼睛慢慢地看着茶碗里浮起的茶叶，心思转动。
久久，外面的哭喊声渐渐断了。
皇后才不紧不慢地抬起眼：“于良媛。”
“娘娘，妾身在。”
“本宫听闻太后娘娘对你甚是欢喜？”皇后紧紧锁住于斐的容颜，淡淡问道。
于斐不卑不亢：“回娘娘，承蒙太后娘娘厚爱，是妾身的福气。”
大殿又安静了下来。
于斐感觉皇后的目光正像用小刀削面团似的，在她身上轻轻地刮着，不知道探究着什么。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挺直腰背站着，索性在脑海里背诵燕然教过她的棋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终于又开口了：“你身为太子的良媛，能有太后的关爱是你的福分。但可也该清楚，若是不懂得谨小慎微的道理，福分这种虚无的东西，说不定转眼就消逝无踪。”
“本宫的话，可听明白了？”
皇后冷眼瞧着于斐，想要将她的表情尽数纳入眼底。
于斐神色平静地应道：“回娘娘，妾身听明白了。”
“听得懂便好。”皇后淡淡道，“本宫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于你。”
“请娘娘吩咐。”于斐眼底滑过一丝诧然。
皇后抬眸觑了眼身旁的嬷嬷：“你且跟着谭嬷嬷去趟东宫，取一件物事带回太子府，将其送至太子面前。”
东宫？
那不是先太子的居所吗？
皇后为何会要她从东宫带东西回去？
于斐心中警铃暗响。
若真有必须要送给燕然的物事，随便派个人去送不就成了？
为何专程叫她进宫来吩咐于她？
然而皇后并没有给于斐多想的机会，一抬手便让谭嬷嬷引着她出了坤宁宫。
片刻后，坤宁宫内。
心腹嬷嬷替皇后端来了暖汤：“娘娘，您先用些暖汤。”
“本宫今天就琢磨着这于良媛究竟有什么特别的，能够得了太后的青眼。”
皇后接过暖汤慢慢喝着，“今日一看，她除了长相姝丽外，倒也不失有颗玲珑心。”
张氏的小动作她自然是知道的，之所以由着张氏去，不过是想籍机观察下于良媛这个人。
聪敏，反应快，心也够狠。
是个剔透的。
“于良媛能得太后欢心，对咱们是好事。”嬷嬷恭声应道。
皇后颔首。
于良媛是太子府的人，受太后喜爱确实是好事。
这不，前些天然儿带着于良媛去觐见太后，就被留着用了早茶。
太后可从未让任何一个皇子陪用过早茶！
这可是以前像也不敢想的事！
“只是，娘娘让于良媛去东宫取那物件送回太子府，”心腹嬷嬷忧心道，“不知会不会惹了太子不高兴？”
“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后将暖汤放到一旁，用帕子净了净嘴，眼底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
心腹嬷嬷恭声道：“回娘娘，今天是先太子的生辰。”
“不错。”皇后淡淡道，“那物事，正是时候送去太子那里。”
“但是，去年太子府有嫔妾不小心碰倒了先太子送给太子的画卷，”心腹嬷嬷小声提醒，“太子一怒之下让人杖毙了那个嫔妾。”
于良媛把先太子的物事送回太子府，万一惹恼了太子……
皇后娘娘不是还想着让于良媛多接近太后，好助力太子吗？
“若然于良媛过不了太子那一关，”皇后冷笑一声，“那就是她的命数如此。”
那厢于斐出了坤宁宫，随着谭嬷嬷一路去了东宫。
先太子自幼被封为太子，七岁那年搬去了东宫居住。
先太子故去后，燕然回国受封太子，却没有继续住在东宫，而是另外在皇宫外不远处开设了太子府。
这就颇有些耐人寻味。
不知道燕然究竟为什么不愿入住东宫，又是如何说服帝后同意此事。
思索中便到了东宫。
东宫前人迹寥寥，大门紧闭。
谭嬷嬷轻叩三声宫门，就有人前来应门打开。
随着沉重的吱呀声音，于斐抬头看向了沉寂数年的宫殿。
谭嬷嬷说明来意，领着她一路前行，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
“还请良媛在此稍等片刻。”
言罢，谭嬷嬷转头迈上台阶进了宫殿。
于斐四处打量。
东宫里没有她想象中那般荒芜冷清，四下可见有仆人在清扫收拾。
只是，没有了主人的地方，到底像是没了主心骨，少了许多该有的生气和颜色。
“良媛。”
谭嬷嬷捧着一个雕花沉香木匣子走了过来：“这是皇后娘娘让您带回太子府的东西，请良媛务必小心护妥。”
于斐颔首，捧着匣子离开了东宫。
回到太子府已是傍晚时分。
于斐想了想，径直往雍檀宫的书房而去。
皇后娘娘让带的东西，还是早点送到燕然手里为妥。
以免有个闪失，她可担待不起。
燕然得闻于斐求见，扫了眼桌上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淡声道：“让她进来。”
徐公公垂首应是，心道于良媛就是不一样。
以前殿下还会迟疑下再让他传于良媛进来，这会儿可是直接就让见了。
这以后哪，说不定……
徐公公心中一激灵，连忙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