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其实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她这么做的原因有三。
第一,她这辈子还没有被人用冷水泼过,更别提是在受人冤枉的情况下。这口气,她怎么都吞不下去。
第二,燕然刚采纳了她的建议,礼尚往来的话,总得回报一二才合常理。
第三,至于燕然是否有办法查明真相,她认为日后能够登基的燕然就算不管后院之事,断然也容不得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他或许没心思管那些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但若真的要插手,定是有他的法子。
不想还真被她撞对了。
只见燕然扭头看向徐安,摆了摆手,随后便继续背手迎风而立。
徐安离开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回转,在燕然耳边说了几句话,燕然神色不动,抬眸看向于斐。
这个女人胆子有点肥。
还从未有女人,能够这样坦然地、毫不紧张地与他对视。
“何良娣确实设计了你,你想怎么做?”
于斐眸子一亮,料不到燕然居然这么快就查明了真相,比她想象中更高效!
“回殿下,”她眸光扫向不远处的一桶冷水,“来而不往非礼也,妾身可否回敬一二?”
燕然唇角扯了扯,没有作声。
于斐就当他这是同意了。
她快步走到水桶旁边,撸起袖子提起水桶,吭哧吭哧往数丈外的何良娣走去。
身后的燕然嘴角蓦地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手拉着袖摆,一手拎着水桶,气吞山河地往何良娣而去的身影。
这女人的行动力还真是——
让人惊讶。
寻思间,他的脚步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小雨追在于斐身边:“小主,让奴婢来。”
“不必。你再去提一桶冷水过来!”于斐干脆拒绝,报仇这种爽快的事情,只有亲手去做才解恨。
何良娣她没有听见于斐和燕然的对话,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大白于天下,但于斐那副要抡起拳头揍她的神情却是让她心头一颤,她忙朝于斐身后的燕然娇声喊道:“殿下,于良媛她……”
只可惜话音未落,一桶冷水就兜头给她泼了下去。
何良娣张大了嘴,整个人如同落汤鸡一样狼狈,她猛地尖叫一声,往燕然身边跑去:“殿下,于良媛她当着您的面泼妾身冷水,您要替妾身主持公道!”
燕然皱眉看向飞奔而来的何良娣。
未待他发话,会意的徐安忙上前挡住何良娣,低喝道:“休得在殿下面前失仪!”
“可……”何良娣悲愤地指着于斐,“殿下,于良媛她目中无人,您不能由着她撒泼!”
“撒泼?”于斐冷笑一声,“你冤枉我,还让人泼我冷水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自己在撒泼?刚才那一桶冷水,是我回敬你的!现在这一桶,是提醒你做人不要黑心恶肠,否则定有报应!”
于斐从小雨手里接过另外一桶冷水,哗啦一声又往何良娣身上泼了过去。
何良娣呆若木鸡。
于斐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转身向燕然屈了屈膝,朗声道:“妾身多谢殿下替妾身主持公道,殿下深明大义,目光如炬,不被奸佞蒙蔽双眼,实在是让妾身好生崇拜!”
言罢,她冲着燕然甜甜一笑,“妾身不打扰殿下,先行告退。”
燕然面无表情地看向于斐离去的背影,忽地,嘴角微微地翘了翘。
这一翘,却把徐安给看得心中直打鼓。
直到服侍燕然离开花园,回到书房后,徐安还是没琢磨透燕然嘴角那一翘的真正意味。
自从回到燕国,殿下就没有真心地笑过一次。
殿下的笑,往往表示他心情开始不好。
笑容越甚,代表殿下的心情越差。
而让殿下心情差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的下场。
可殿下看向于良媛的那一丝笑意,分明和他平日里的笑,大不一样。
只是哪里不一样了,身为殿下身边的老人,徐安却想不明白。
云锦阁。
顺利回来的于斐,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居所,一边由着小雨张罗伺候她换洗。
直到弄得干净舒服后,她爬上床:“我累了,要睡觉。”
然后便拉上被子倒头闭上了眼。
总算可以安静下来整理满脑如同乱麻般的各种信息。
原主是镇国公府的庶女,凑巧的是,名字和她一样,都叫做于斐。
于斐的娘亲是江南首富膝下唯一的女儿,虽然以妾室的身份进了国公府,但却极受镇国公的宠爱,是镇国公夫人最大的眼中钉。
然而于斐的娘亲沈氏手段了得,十数年来不仅与镇国公依旧浓情蜜意,且一直让镇国公夫人抓不到错处,想借机发落她都寻不到机会。
沈氏膝下一子一女,长子于羽,虽然学业上不过普普,看似无甚大出息,然而原主却在沈氏嘴里得知,于羽早在十岁那年就开始接手沈氏产业,是个经商的天才。
沈氏和于羽都非常疼爱原主,将原主养成了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
所以才会傻乎乎地被何良娣冤枉撞倒了佛经,任其欺压泼了冷水甚至要受掌掴……
于斐叹了口气。
继续整理脑海里的信息。
原本嫁进太子府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于芊。
于芊身为镇国公府嫡长女,在京城贵女圈中颇有盛名。
不止容貌娟秀,举止有度,而且文采出众,享有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
镇国公为了站在太子这一派,处心积虑打算将嫡长女送进太子府做侧妃。可惜的是,临进太子府前几日,于芊不知为何突然发了急病,浑身长满疹子,四处求医未果,让镇国公夫人不得不进宫求请太医诊治。
太医这一来,皇后自然就得知了于芊抱恙的消息,到底觉得此事不详,便兴起了换掉于芊的想法。
镇国公无奈,只好让于斐替了于芊进了太子府。
因为于斐身份并非嫡出,皇后首肯后便封了她做良媛。
大致理了一遍思绪,于斐觉得于芊在进太子府的当头染了病,怕并非偶然。
这里头,说不定原主的娘亲有动过些什么心思。
于斐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暂且压下。
而今大致知道了这个身子的来龙去脉,她更关心的是系统给她的那本书写的是什么内容。
虽然她身处在书的前传,但今日看燕然那人总觉得让人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还是得多了解些燕然的情况,才能做到知己知彼。
于斐脑海里浮现燕然的眼,明明含着笑意,却又带着让人不敢冒犯的寒锋。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