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这么放唐玉疏走了?没有下旨处置唐家姐妹?”
贤妃心力交瘁之余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精神恍惚的从贵妃榻上直起身。
太医院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工作,才开始为湘华剖腹,一直到现在里头还没有传动静。
她可怜的宝贝女儿,也不知熬不熬得住。
贤妃的一颗心仿佛在水里煮,之后又被扔到油里反复煎熬,疼得她死去活来喘口气都难。
婢女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唐相安然无恙的离开,据说从容的很,之后也确实没有旨意。”
据说宁国侯府那边气氛一派祥和,根本没有丝毫风雨欲来前的慌乱。
贤妃气急厉声道:“不可能的。”
骤然间一阵晕眩来袭,差点从贵妃榻上栽了下去,婢女们赶忙上前服侍。
“娘娘!”
“快去传太医。”
贤妃倚着软枕,抬手捂着额头,“不必了。”
湘华还不知什么情形,她不会就这么倒下的。
婢女乙对她们咸福宫的圣宠有信心,“公主被那两个小贱人折辱成这样子,陛下素来疼爱公主,不会眼睁睁看着的,肯定是因为什么缘故才耽搁了下来。”
显然婢女丙的想法也差不多一样,“陛下瞧见公主的惨状之后有多心疼,咱们这么多人可都是亲眼瞧见了的,说来还是头一次见陛下发那么大的火呢,可见在陛下的心里有多么重视咱们公主,陛下当时恨不能立即杀了唐家姐妹,不可能才转个身就轻易熄了怒火的。”
湘华堂堂公主被臣子之女凌虐成这样,皇家威严扫地陛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贤妃想明白之后,冷静下来问,“陛下召见唐相时,九洲殿内,到底是什么情形?”
九洲殿内全是周贵山的心腹,旁人很难打探到一点消息的。
婢女甲摇摇头,“只听说中间召见过岳大统领两次。”
贤妃很是不解,“岳大统领?”
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娘!娘娘!”
风顺忽然从外头跑进来,慌里慌张的压低了声音,“娘娘,出事了!”
贤妃见状斜飞入鬓的长眉顿时一拧,“怎么了?”
风顺一头一脸的汗,“岳大统领带着禁军,包围了奉恩公府的住处,还带走了国公爷。”
贤妃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禁军包围了奉恩公府的住处!还带走了本宫的父亲!”
风顺喘着粗气道:“国公爷这会儿被带到了九洲殿,谁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啊。”
贤妃的身子晃了晃,“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奉恩公府犯了何事!竟要如此大动干戈!”
风顺道:“此事肯定与唐相脱不了关系,陛下传召岳大统领的时候,唐相那时可就在九洲殿里呢!”
贤妃气急败坏的道:“陛下不处置唐家那两个小贱人,调转枪头向着奉恩公府做什么!”
风顺几乎能断定的道:“多半是唐相在背后搞了什么鬼!”
贤妃只觉得心惊肉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立刻去奉恩公府那边问一问,看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顺擦了擦滴到眼睛里的汗,“奴才方才就去过了,可是禁军将奉恩公府的住处围得铁通一般,不让任何人靠近呀。”
整个奉恩公府的人都受到了牵连,肯定不是哪个人犯点小错那么简单,可他们究竟都瞒着她做了些什么?
贤妃心乱如麻,“你去问问老五,看他知不知情。”
……
猎宫里消息传得很快,如大风刮过一般,夜还未深,所有人便都知道,奉恩公府被禁军围困。
很多人都在猜测奉恩公府为何事触犯天威,可也有少数敏锐的人隐约猜到,恐怕是与昨日猎场上唐相遇刺的事情有关。
魏天禄被带到九洲殿时还勉强有个人样,半夜从九洲殿拖出来时却已如烂泥一滩。
所有的情形都在向人们传达一个讯息,那便是奉恩公府这回怕是大祸临头了。
这一夜星月疏淡,猎宫里格外安静,许多人彻夜未眠。
……
看着突然造访的谢知湛父子两个,谢知渊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行礼,“太子殿下。”
谢知湛恶狠狠瞪他一眼,明确表示对他态度的不满,“远离京城多年,到底是跟为兄生分了啊,开口闭口都是太子殿下,好你个老十四!”
“礼不可废。”何尝不知道大哥是什么性子,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谢知渊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少跟我来这一套,说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吧,旁人如何讲究君臣之礼,那都是应当的,可你跟我这儿装什么装!”
谢知湛很是看不惯他这副恭敬疏离的德行,总有一种自己辛苦养大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谢知渊:“……”
他不是花富贵带大的吗,堂堂太子殿下,竟跟花富贵抢起了饭碗。
谢睿压着嘴角的笑意,从父亲身后出来行礼,“十四叔。”
谢知渊点点头,态度尚算温和。
大哥的嫡子,跟其他侄子比起来,总归是不同。
谢知湛自如的走到屋里,指着窗边矮几上,厮杀得正酣的黑白棋局,定定的看了谢知渊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十四啊,不是我这做兄长的说你,你说你来都来了,也不出去走动走动,整天闷在院子里,就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不嫌憋闷?”
难怪陆港特意跑到他那儿去,苦哈哈的说他家主子想不开,整个人都抑郁得茶饭不思了,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来瞧一瞧。
看这情形可不是抑郁了吗,不过前些日子不是好好的?
据说还颇有兴致的带着唐家小姑娘去了猎场,手把手的连续教了人家小姑娘两天打猎来着。
父皇还在背地里笑话,说老十四父爱泛滥了,没准很快就会成亲了。
这两天又是为了什么事想不开?
“太子殿下怎么有空过来?”刚来猎宫时倒是什么都好,大概是新鲜劲过了,这两天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从九洲殿过来的,奉恩公……算了,不提了,都是些乌糟事儿。”
谢知湛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还是与从前一样亲密,“行了,别闷在屋里了,跟我们出去走走。”
谢知渊自是不会拒绝。
兄弟两个边走边聊,气氛越来越融洽,从眼前谈到了往昔。
谢睿安静的跟在后头,没有问到他的时候,他便基本不怎么说话。
听着父亲和十四叔提起当年他们兄弟之间的一些旧事,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只可惜过去的十多年他大多数时间都跟在皇爷爷身边,没什么要好的兄弟。
小易年纪又还太小。
两兄弟不知说到什么,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朗笑出声。
“啊!”
静谧幽清的林子里,乍然响起的笑声,大概是惊着什么了。
前方一颗茂密的大树上,突然有了动静,随着一声惊叫,一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