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冷。”晏瞳把衣服接了过来。
“有蚊虫。”
“好。”晏瞳听话地穿上外衣,一边跟着他?穿过丛林。
“饿吗?我带了牛肉干,巧克力,能量棒,还有淡水净化器,还有……”
善雨城从兜里掏出一颗马米果给他?,“这个之前从树上摘的,挺甜的。”
晏瞳接过果子,手指摩挲着果实像鳞片般粗糙的表面:“等等吃,我不饿,跑出来之前,我们刚吃过晚餐。”
“晚餐好么?”
晏瞳淡淡一笑:“还可以的,香蕉叶铺底的烤鱼,还有一种巧克力色的蛤蚌,绑匪对我还不错,他?们本来在商量要不要?杀了我,我跟他?们说我有个有钱的叔叔,他?们可以联系他要?赎金,他?们就把我运到这里了。”
晏瞳一边说,一边去牵善雨城的手。
善雨城在他快要牵到的时候躲开,跟他?并肩而行之间拉开了距离。
善雨城看了看他?粘着泥污的脸,欲言又?止。
晏瞳道:“怎么,是不是我的发?型现在很难看啊?他?们把我头发剪短染黑了,掩人耳目。”
这家伙,还想着发?型。
“不难看。”善雨城终于道,“我是想说……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来找你,刚才?抱你,因为我确实很担心你,但是,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
晏瞳看着前方的路,轻声道:“嗯,我知道。”
“你真的不应该为了我跳下缆车,晏瞳。”
善雨城很认真地说着,晏瞳收回视线来,看他?的眼睛。
他?就喜欢善雨城这般认真、坦荡的样子。
善雨城接着说:“你年纪还小,生命是很珍贵的东西,你要?好好珍惜。”
“你也?是很珍贵的啊。”
“我是我,你是你,我到底是跟你不相干的人。”
“可是,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路上一起走啊,你愿意分吃的给我,我们就是同伴。”
善雨城道:“只是这短暂的一段路而已,等你离开我之后,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晏瞳耸耸肩:“等我们百年之后,化为枯骨,又?能从这个世界上得到什么?
我们每个人在宇宙里,也?不过是渺小的一瞬,今天,现在,这一刻,我跟你在一起,我就想跟你痛痛快快地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希望你可以开心。”善雨城垂了垂眸,“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晏瞳打断他说,“我又?不会挟恩图报,我也?没想要你喜欢我,谁喜欢谁这种事情,我不能控制,你也?不能控制,顺其自然就好……何况,我也?知道自己是个过分的人,没资格获得你的喜欢。
我只是希望,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多跟我交流些,你不高兴就对我热暴力好了,你的冷暴力,我受不了。”
“好。”
善雨城应下,沉默一会儿,又?说,“我之前,是觉得你在玩我,所以我才?说你恶心,希望你不会被伤害到。”
晏瞳扯了扯他的袖子,笑着看他?:“干嘛啊,伤害伤害我怎么了……其实,我一直很希望你用鞭子抽我一顿啊,这样你出了气,我也?舒坦了。”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善雨城微微挑眉。
你当然会做那种事。
晏瞳心里想——而且,你很喜欢的。
我也?喜欢。
晏瞳表面上嘻嘻笑道:“又?没让你下狠手,只是轻度体罚的程度,我可以接受的,也?不会真正受伤……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在不让我受伤的情况下,弄得我受不了,崩溃失控——”
“你够了,别说这种话。”
善雨城沉沉的目光瞥他一眼,道,“我来找你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你跳下缆车之前说的话……你这么遇害了,那多难受啊。”
“你不用为我想这么多。”
晏瞳搂了搂他?的肩膀,竟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是个很坚强的人,虽然我很爱哭,我的心很容易受伤,流血,裂成碎片,可是我也?会很快愈合的。”
晏瞳似乎在反过来安慰他。
他?心神一荡,看向前方已经逐渐变蓝的天幕。或许他对晏瞳,远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了解。
晏瞳看起来那么孩子气,却又似乎很洒脱。
不知道这算是过度地游戏人间,还是算,某种意义上的通透。
……
又?走了一段路,视野尽头的坡上出现了一座石丘,俩人过去看了看,石头呈半包围的形状,勉强算是个山洞,里面的地面一片光滑,有人为活动的痕迹。
“估计那些偷猎者有在这里休息过。”晏瞳道。
“你累不累?要?不要?这里休息会儿?”
善雨城抬头四望,“天色晚了,我们今晚上应该是走不出去了,晚上赶路不安全,只要灯源一开,我们就会被别人发?现,这片区域的不法分子很多。”
“好啊。”晏瞳很高兴,揪下一颗洞口石缝上生长的蛇莓,“那我们今晚上就睡这里吧。”
“睡这里没那么安全,我带了吊床帐篷。”
善雨城从背包里摸出捆成一团的吊床帐篷,在附近找了两棵看起来可靠的树,然后在两棵树之间吊起一个简单的“鹰巢”。
“这个就安全了?”晏瞳皱了皱眉,对这个看起来不够结实的帐篷没有好感。
“舒适度不指望多高,至少能远离地面上的有害昆虫走兽,还有湿气。”
吊床上空撑起细密的网纱,能防止蚊虫入侵。
“我就是觉得这个吊床……有点娇弱。”
善雨城固定好绳索:“你上去试试。”
晏瞳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挣扎了几?下,终于爬进了吊床里,喘了一口气,在里面躺平仰头看善雨城:“嗯,行吧,还可以。”
善雨城伸手在吊床绳索上弹了弹:“那你睡这里,我去睡石洞那边。”
“休想,你赶紧进来。”
晏瞳的手从吊床门帘里伸出来,揽住他?的脖子,“进来我里面,暖和。”
“……”
善雨城跟着上了吊床,刚躺稳,晏瞳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的身体如何?暖和,他?双臂紧紧环抱住他?,耳鬓厮磨,呢喃低语,“哥哥躺好了吗?”
“嗯。”
“这样舒服吗?”
“别……”
“哥哥,你有想我吗……”带着水汽的声音喷薄在善雨城耳边,说着,晏瞳含着他?的耳垂吮吻,舔舐着那些他?熟悉的地方,下面也跟着蹭他。
善雨城没回应,只是闭着眼感受,心想,他?还活着,真好。
“我有这么一点点……”
吻了一阵,晏瞳停下来,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线缝隙的距离,“一点点,想你。”
然后晏瞳用那拇指和食指夹住他?捏了一把:“你来找我了,我真的……很感动……”
话落,他?又?凑近了舔他?,声音愈发?水润酥麻,萦绕在他耳边刺激得他?感官被点燃:“……你的手上怎么伤了?”
“被蛇咬了。”
“蛇?”
“没事,没有毒的,我来的车上把这片地区有毒没毒的蛇都看过资料,我认得。”
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晏瞳还能舔到善雨城伤口留下的一些血污,混合着汗水的咸味,那味道就像眼前的人一样让他?迷恋不已,“舔你伤口你不会疼吧?”
“嗯,不疼。”
“哥哥……”
“嗯。”
晏瞳抬起头,捧着他?的脸深入地吻他,嘴里带着点他的血腥味:“这两天你有去跟别人……做吗?”
“没有。”
“那……你今天对我凶一点,好不好……”
“好。”
善雨城也反手回抱住他?,他?短刺刺的头发扎在他敏感的掌心,扎得人发痒。
透过头顶遮蔽的树叶,可以看到部分天空,今晚没有星辰。
深夜的密林中,吊床帐篷晃动不已,几?乎要崩断。
“等等……”
正在火热状态,善雨城停下来,“我不舒服。”
“怎么了?”
“头晕。”
善雨城闭了闭眼,不想告诉晏瞳自己这两天的睡眠状况,“可能是来这里路上晕车的后遗症,晃起来不舒服。”
还有来找晏瞳的时候,短时间内运动量太大太剧烈,他?的胸口有些窒痛。
“你没事吧?”
“没事,我去平地上缓缓。”
善雨城从吊床里翻身下去,爬上旁边的小山丘,靠在石壁上吹了吹晚风,感觉好了一些。
晏瞳随即也跟过来,甚至手机都没有开,单凭树叶缝隙间落下来的月光照明摸着路坐到善雨城旁边:“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就是有点头晕,小问题。”
“我……”
晏瞳下意识想说我帮你按按,然后他就会像北塘祈曾经会做的那样,捧着善雨城的脑袋,帮他按摩穴位,让他很快神清气爽。
但晏瞳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做这样让善雨城感觉熟悉的事情。
于是他一副不会照顾人的笨拙样子,轻轻抱住善雨城:“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你去睡吧。”
善雨城抬手自己按摩着太阳穴,道,“我在这里休息会儿,可能就在这里睡了。抱歉,今晚不能陪你……”
晏瞳起身走回吊床下,窸窸窣窣好一阵子,把吊床解了下来,抱到石洞里来,铺在地上。
“那我跟你在这里睡,一个人睡太冷了。”
“但是……”
“你别担心,既然你不舒服,我今晚不会再惹你了,OK?”
“嗯。”
俩人并排躺在石洞里铺着吊床帐篷的地面上,头下面用吊床的大部分材料垫的尽量高些。
虽然洞穴抵御了大部分直接刮来的寒风,但夜间这里的温度本来就低。
几?分钟之后,感觉不行的善雨城想出一个主意——用吊床斗篷把自己跟晏瞳像蚕蛹一样地裹起来,做成一只不透风的保温睡袋,只把脑袋露出来。
这下就温暖很多了。
就是感觉怪怪的。
晏瞳这时问他:“哥哥困吗?”
“还好。”
“我牵着你的手……没关系吧?”
“我建议最好不要?。”
善雨城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抱歉,我真的身体很敏感。”
善雨城并不好意思说,其实现在他的身体都是有反应的状态。
“懂了。”
晏瞳笑了笑,微微侧头看他?,被牵手都会那个,他?觉得眼前人可爱到不行,“那我们聊会儿天?”
“好。”
善雨城道,“我想问你,你真的不怕死?”
“怕的,当然怕。”
善雨城道:“那别再跟我说你这两天不后悔,我不信……”
“哥哥。”
“嗯?”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身边有个他很喜欢的人,那个人也喜欢他。”
“嗯。”
“可是,我朋友知道,他?们不能在一起。”
善雨城问:“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因为……我也?说不清,反正,我朋友就跟那个人分手了。”
“然后呢。”
“然后,那人来找我朋友,我朋友找了借口跟他?划清界限,那人被激怒,然后,又?因为某种外界因素,导致精神……崩了,就,把我朋友囚禁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善雨城闭着眼,认真地听着,他?明白晏瞳说的“我有个朋友”,就是晏瞳自己,晏瞳被那个所谓前任囚禁的历史,原来是个这样的故事。
善雨城道:“你朋友就是那时候被强了?”
“嗯。”
“是他的第一次么?”
“严格来说,是的。”
晏瞳的第一次,真的是被他?喜欢的人关起来强制……?
“你朋友喜欢的人好过分。”
“你这样觉得吗?”
“当然。”
“我也?对你做了过分的事。”
“是,但是囚禁别人是要严重很多的犯罪,而且,对方是1,你是0,伤害更大。”
晏瞳笑了笑:“可是,你可能刚才?没明白,我说的我朋友喜欢的那个人,精神被外界因素搞崩了,不是那种,普通的,遇到打击崩溃,而是……”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