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晏瞳背对着善雨城，面对那气急败坏的男青年，声音显得很是弱气无辜，眼底却闪过一丝促狭，“只是手滑了一下，对不起。”
“你不是故意的你他妈往爸爸身上扑个毛，什么断子绝孙的玩意儿就来恶心老子——”
男青年红着脖子唾沫四溅，还没骂出下一句话，就被善雨城一把拽着胳膊出了店铺：“这位先生，我们出去说。”
“你干嘛——草！”
善雨城把男青年拉进旁边的小巷子里，贴着墙壁，他高大身影的阴影投到对方身上，语调平和地开口：“我朋友不小心撞到你，你那碗东西和被弄脏衣服的钱我赔你，但是，你刚才骂他什么？”
晏瞳跟了出来，站在俩人身侧，他身后还跟来几个吃瓜群众。
“死基佬放开我！”
男青年仰着头红着脖子冲他怒吼。
“我日你——”
下一秒，男青年就感觉自己的一双手手腕被扣起来，然后被一股强力绞住，那种剧痛让他立刻发出了破音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他觉得自己的手腕马上要断了。
“道歉。”善雨城的声音依旧很平和。
在路人眼里，善雨城只是用一只手扣着男青年的手腕，看起来也没使劲，但男青年就五官扭曲地惨叫着，眼泪汪汪泄了气：“放开我……啊啊疼疼疼对不起……”
“给他道歉。”
男青年转向晏瞳一脸痛不欲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骂人我错了放开我吧大哥……啊啊我错了我瞎几把乱说真的对不起！”
善雨城松开手，掏出手机，一副绅士的样子：“你要多少赔偿。”
男青年手腕上剧痛未消，再看善雨城这副样子，高大挺拔的男模身材，金发配墨镜，手腕上还戴佛珠，顿觉可怕：“不要了不要了，打扰了谢谢。”
劫后余生的男青年甩着两条腿掉头飞快逃离现场。
善雨城掏出纸巾来擦了擦手，对身边晏瞳道：“还回去吃么？”
“不吃了。”
俩人沿着街道往繁华商业区的方向走。
晏瞳步伐轻快走在他旁边，手插在兜里，眼底乐开了花：“哥哥。”
“嗯？”
“没事儿，我就是叫叫你。”
沉默了一会儿，晏瞳才说：“哥哥好凶喔。”
善雨城没应声，停下来等红绿灯时，他瞥见马路对面的一男一女，中间牵着一个穿得像只蛋糕的漂亮小女孩，爸爸妈妈一人牵着小孩的一只手，一家人看着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他忽然问晏瞳：“刚才你被骂不生气么？”
“我……”晏瞳发出弱小的声音，“我想生气……也不敢生气啊，我怕被打。”
太假了。
晏瞳一点也不像是会害怕被欺负的人。反过来还差不多。
“你怕什么，你比他高多了。”善雨城揭露事实。
晏瞳个头高，而且虽然不知道他上半身肌肉如何，但从穿衣的外观也能看出他是多少有锻炼身体的，并不瘦弱，他这模样走进GAY吧，只要别拿出装弱的样子，谁都会觉得他是top。
“可是我胆儿小啊……”
晏瞳用一种食草动物的眼神无辜地看向他，“哥哥，你不会是，嫌弃我高吧？”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晏瞳思维跳跃地兀自说下去：“我也不比你高啊。”
“……”
“我知道有的1喜欢小只一点的0，可以抱起来举高高，转圈圈，我知道那样有很多情趣，唔，你要是怕抱不动我……”
绿灯亮了，俩人开始过街，晏瞳好像真的有些烦恼这个问题的样子，一边走，眼里带着观察之色认真地看向他，“也没关系，如果婴儿把尿那样的姿势不行，我们可以——”
“你够了。”善雨城冷冷打断他，“再乱说话，我把你扔到那桥底下，你就知道我抱不抱得动你了。”
“哈哈，哥哥又凶我，我好怕。”
晏瞳乐得不行，时不时臊一臊善雨城，已经成为他日常隔靴搔痒的娱乐，“你扔我呀，你怎么忍心……那你扔了，还捡不捡回来呀？”
人行道边的高档别墅院落前，种着两棵枝繁叶茂的九重葛，视角交错，繁花粉紫相间，迎着冬日的暖阳怒放得生机勃勃。
俩人正经过下面，晏瞳脚尖踮起，稍微往上一跃，拉了一把花枝，拽得一树的花朵纷纷扬扬地从他们的头顶落下，洒落了两个人满身。
阳光反射在晏瞳雪白的牙齿上，映着他此时的模样，快乐得像个孩子。
善雨城抓了一把落在头顶的花，问出了刚才就想问他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你是弯的？”
一个男人要认清自己这辈子注定断子绝孙这件事，并不轻松。
“我啊……”
晏瞳揉着从善雨城肩膀上取过来的花瓣，漫不经心般说，“嗯，第一次被强之后吧……”
“……”
这人真是会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抛炸弹出来。
晏瞳似乎略作思考，又说：“哦不对，应该不是第一次，第一次，说实话，我没一点爽的，是被强迫那个，好几次之后，才开始，渐渐的……”
晏瞳讲起这正常人看来完全是毕生可怕阴影的事情，语调却就像是在讲不痛不痒的平常话，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毫不在乎，还是只是习惯掩盖情绪。
善雨城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没继续把那些话讲下去，掏出手机看了看电子地图，抬手示意方向：“哥哥我们走那边，我带你去那家网红餐厅，我已经预定座位了，不然肯定要排一两个小时的队。”
善雨城收回看他的视线，忽地开口：“你是故意的。”
“什么？”
善雨城道：“你刚才是故意撞到那个人的。”
“我……不是啊。”
晏瞳装无辜，顿了顿，见善雨城没说话，又道，“你要是觉得我故意的，为什么还要帮我啊？”
善雨城没回答这个问题，晏瞳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听他淡淡地说：“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晏瞳的唇角弯起弧度。
然后他忽然出手捏了一把善雨城的腰，又很快地把手缩回去。
善雨城微微蹙眉，但终究把这当成小孩子的胡闹，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他觉得自己对晏瞳产生的那种心理以及生理的特殊反应，已经不像最初遇见那样强烈，而是越来越淡了。
或许是因为，跟晏瞳这个人越熟悉，他就越能分清，晏瞳跟祈哥，是两个人，性格三观都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不是他。
只要不在晏瞳身上看到祈哥的影子，那他对晏瞳，就可以像对普通人，对弟弟那样相处。
“哥哥的腰，摸着好硬。”
晏瞳还在他耳边说着没羞没臊的话，“锻炼得真好啊……”
还想多摸几下。
痒。
痒却不能碰，更痒了。
落在身上的冬日阳光温度浅淡，可晏瞳光凭自己的念想就能把自己原地烧了。
其实比起善雨城对别人凶，他更希望善雨城对自己凶，对方墨绿色眼底的厉色，能激起他条件反射的腿软刺激。
难受。
为了让自己好受点，晏瞳换了个正经的话题：“你的工作真是在这里做演员？”
“对。”
晏瞳在手机上搜了搜他的名字：“诶，你真是个演员，这照片拍得不行啊，不及现实的你一半帅。”
“别看。”善雨城友情提示，“辣眼睛。”
没一会儿，晏瞳爆发出按捺不住的笑声：“不行，我家哥哥跳舞怎么这么沙雕，动作都跟不上……”
“说了别看。”
“哈哈，哈哈哈。”晏瞳笑得肩膀发抖，“哥哥你没有跳过顶胯的舞吗？日空气日地板那种，我好想看喔。”
“但愿没有。”
“那么sexy的东西怎么能没有？”
“……”
晏瞳又搜了搜他演戏的剪辑：“‘善雨城面瘫+瞪眼式演技’……哈哈，哈哈哈，鬼畜素材，好可怕，完了，哥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艺人，你在我心里的男神人设崩了。”
善雨城也稍微勾了勾唇角。
“你演技这么差，你不着急吗？”
“不着急。”能应付就行。
晏瞳继续看手机：“‘善雨城私联站姐‘、‘善雨城综艺霸凌陆仁嘉’、‘善雨城个人翻车行为，请勿上升颜粉’、‘雨城勇敢飞，出事自己背’、‘花瓶善雨城请独立行走不要再吸血’……这些营销号怎么都乱抹黑你？”
“也不是抹黑，应该是真的。”
“真的？我不信……说你私联站姐引导粉丝群帮你造势给节目组送礼物，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干这么蠢这么low的事。”晏瞳冷哼一声，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举报了。”
善雨城并不知道站姐是什么，他瞥了晏瞳一眼，伸手盖住他的手机屏幕：“行了，别管那些，走路别玩手机。”
晏瞳收起手机抬头看他：“那么多人骂你，你公司不帮你处理？你不在乎？”
“不在乎。”因为他干完这一票就退圈。
“那以后我……”
“呜”的一声，后面突然传来疾速拉近的跑车轰鸣声，吞没了晏瞳说一半的话。
下一秒，一辆拉风的敞篷超跑猛地在他们旁边刹车。
在遍地明星的金水堡，豪车比自行车常见多了，不过，这辆敞篷超跑依然十分显眼，因为车头镶嵌着一大片夸张的、闪闪发亮的钻石，后视镜上也镀了白金，高调地彰显着车主对炫富有着怎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