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雨城没有应声，晏瞳轻轻地笑了笑，接着徐徐道：“我也不是天生这样，谁一开始不是个纯真的好孩子呢。”
“……”
“说起来，还是因为——”
“好了，你早点休息。”
善雨城冷淡地打断他，捡起地上的包装袋，往门外走，“我没有立场评判你，晚安。”
合上身后的门，善雨城闭了闭眼。
脑海里浮现出，晏瞳跪在马桶盖上，回头看他的样子，受伤的私密的地方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他的声音同时回响在善雨城耳边。
“怎么样，看起来什么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被别人搞烂了，看不上我？”
“是不是更加觉得我污秽不堪了？”
当然不是。
但凡晏瞳长得不要那么像祈哥，他就能多给他一点陌生人的善意。
……
一门之隔，晏瞳躺倒在善雨城刚铺好的床上，滚了几圈，深深吸了一口气。
善雨城刚才，怎么不骂他几句……骂他滥.交，贱，教育他要学会自尊自爱什么的……嗯，真想听他骂人。
他给他涂药的时候，听着他痛得低吟的时候，怎么会没感觉，看他忍耐着假装正常的样子，真是……
啧。
晏瞳舌头舔了舔上颚，一边掏出手机，摁下录音结束的按键，把刚才录制的声音发给他手机上一位联系人【紫定能行】。
一边发，一边又听了一遍。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不想睡我，还对我好的人……”
听到自己这诉衷肠般的肉麻软话，晏瞳就自己笑了起来。
【紫定能行】很快回复他：晏老师，台词情绪挺到位了，不过还是有点假，情感不够真挚。
晏瞳回复：下次继续进步。
【紫定能行】：不是，你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你自己……不害臊吗？
晏瞳：我在真情实感沉浸式体验角色，现在我是晏瞳，我轻佻、煽情又渴爱，我不会害臊。
【紫定能行】：那，失足少年，今天满足了吗？
晏瞳伸了个懒腰：没有。
他回想起在机场钟点房和厕所的一幕幕，一只手抓过枕头来抱住，嗅了嗅枕头，枕头上也没有闻到善雨城留下的味道，他蹙起了眉头。
身上还疼着，可是，又饿了。
还不够啊……还差的远……
好饿。
他的欲念就像贪吃的诱兽，嗷嗷待哺，单方面的动作无法满足他，今天这顿还尚有余味，就已经又燃起了新的渴望。
……
须臾，善雨城静下心，开始收拾屋子，他不喜欢熬夜，但今晚不得不熬一熬。
从客厅门到楼上他的房间，他搜刮出了四个隐形摄像头，然后找到自己笔记本电脑里的监控软件……
不管是穆融还是什么人，这人真是把他当间谍在观察啊。
在电脑上操作完毕，天色已经快破晓。
善雨城不忘给自己的助理金科拉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助理自己需要补一补表演课，请他把自己在《百兽图》前面拍的镜头发一份过来。
随即善雨城定好闹钟，他补了半小时觉。
大都会的早高峰开始之前，善雨城准时起床洗漱，晏瞳的房间没动静，他遏制住自己想做早餐的欲望，轻手轻脚出门。
在小区门口买了份豆浆汤包，在上出租车之前吃完。
然后按照半夜规划出的路线图，以最短的路程，跑了几个区的密室逃脱、洗浴中心、酒吧、俱乐部……
朝阳慢慢升起，照耀这座人流汹涌的滨海大都市，到了早高峰时间，他改用挤到人生无可恋的地铁交通，拿着PS出的素材和谎言，跑到第七个地方的时候，仍然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他解决问题有两手准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时候，他在路途上广撒网联系的狗仔之一，在经过一番试探还价之后，总算是卖给了他有价值的视频。
早上十点多，善雨城在去金水堡的地铁上补觉。
金水堡，在N城郊区海湾大桥的另一端，由几座岛屿组成，山海相对，风景宜人，是N城影视娱乐产业的中心。
作为N城本地人，善雨城从前只去过几次金水堡对外开放给游客观光的区域，都是陪亲戚或者同学走马观花，他从没想过，这里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变成他工作的地方。
不过今天片场没有他的戏，他去金水堡的任务是见人。
夺命连环call不断打来，言助理催促，说十一点黎先生就要录节目。
晏瞳也打电话来，似乎是睡饱了觉，刚起床：“喂，哥哥，我微信@你，你怎么不回复我啊？”
这一声叫着哥哥的嗓音带着一种难言的调调，好像猫儿早上钻进主人的被窝，用毛绒绒的身体拱他的颈窝，善雨城感觉到颈窝一麻：“我刚没看微信，什么事？”
“我借用了你的三脚架。”
晏瞳轻轻地低笑了一声，“挺好用的。”
晏瞳这语气来事后禀告，就像刚才借用他的三脚架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用吧。”善雨城道。
“我现在在你床上，你在哪啊？”
“工作。”
“喔，你在哪儿工作？”
地铁到了郊区，已经钻出了地面，地铁上也不再那么拥挤，善雨城望着玻璃窗外洒满温暖阳光的蓝色大海，还有视野前方苍翠的岛屿，心情跟着明亮起来。
他说：“金水堡。”
“你在金水堡工作？”晏瞳略微表现惊诧，“你不会是个……演员吧？”
“差不多。”
“噢，”晏瞳也没有惊讶太久，很快就接着道，“我也要来。”
“你身上不疼了？来金水堡做什么？”
“有点疼，但是，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要出来晒晒太阳，昨儿在C城被吹进骨头缝的冰碴子还没融化，而且，金水堡好吃的多啊。”
“……你想来就来吧。”
“中午一起吃饭，”晏瞳的语调听起来像个要春游的小孩一样兴致勃勃，“那边有几家网红的餐厅都是打卡圣地，还可能碰到明星，待会儿我筛选一下，我们去拔草。”
晏瞳这人说话真是很少带商量语气，他说“中午一起吃饭”，安排式陈述句，而不说“中午一起吃吧/吗？”，就像善雨城没有拒绝他的余地。
但善雨城知道他有。
他略一考虑，想到可以顺便考察下晏瞳适合什么工作，说服自己道：“好。”
晏瞳唇角缓缓扬起：“那我先起床去洗漱，等着我来找你啊哥哥。”
“嗯。”
正要挂电话，晏瞳又道：“哥哥。”
“嗯？”
“记得看微信。”他的声音带了点小小的期待。
“好。”
挂了电话，善雨城看了看微信。
晏瞳刚才发了一条朋友圈，@了他，他点进去看。
是九张图片，配一段文字内容。
文字内容的格式像散文诗：
早上醒来，你不在家，想你。
想做你的专属套子，紧紧地包裹住你，
让你每天早上跟我一起起不了床，
想做你……
一眼扫了几句，善雨城就立刻退了出来。下面的图片就更不能看了。
这人就是个麻烦。
或许他不仅应该给黎欧找个对象，也应该给晏瞳找个，靠谱的，正经对他好的，男朋友，这个麻烦才能算完事。
*
拍摄基地从远处看像一块块白吐司，码得整整齐齐，善雨城拉上兜帽，遮好脸，快步直奔黎欧的房车。
到了地方，他的脚步反而慢下来，不急着进去，在附近转悠，直到等到他预期中答复的短消息进来。
房车中，黎欧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享受着按摩，手里不耐烦地翻动今天节目的台本。
门开的声音响起，黎欧目光移过去，看着那个一头金发的人影被自己的助理带了进来。
终于来了。
那只昨天早上明明都洗干净等着他吃了，却突然从他身边溜走的野鸭子。
原本黎欧打算凉个他几天，等善雨城自己来认错跪求原谅。
可是，不可否认，他被挑起了胃口，且没有耐心等待。
正焦灼中，助理递给他的消息，让他直接炸了。
等等，在床上，他要好好审问这个家伙……
“身体恢复好了？”黎欧冷冷地直起身子，上下扫视善雨城。
“嗯。”善雨城点点头。
黎欧看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昨天压下去的邪火更加蹭蹭往上蹿：“去洗澡，十分钟之内洗干净。”
年轻男助理优雅地做手势，带善雨城去房车上的浴室，给他一一介绍里面哪些洗浴用品是给他准备的。
洗手台上琳琅满目的用品俱全，包括一套灌肠器。
“那个你会用吗？”
男助理脸上的微笑里，完全没有自己在帮老板接待男宠的尴尬。
如果善雨城不会，他很乐意帮忙效劳。
作为黎欧身边颇有姿色的男性贴身助理，虽然也常常抱怨黎欧的脾气不好应付，但福利他也是真“吃”了不少。
像今天这种福利，帮金发碧眼的天菜在浴室里面……简直了。
男助理用自己的职业素养克制着向善雨城递暗示性媚眼的冲动。
“我会，你去忙吧。”善雨城浇灭他的幻想。
反锁上浴室门后，善雨城一件衣服也没脱，打开热水，随便洗了洗头，一边不时看手机。
……
八分钟之后，善雨城开始用电吹风吹头发。
“洗干净了就出来。”外面黎欧叫他。
善雨城放下电吹风，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慢悠悠地走出去。
房车里已经只有黎欧一个人了，他坐在沙发中央，手里摇晃着一只红酒杯，翘起一条腿，脚上是锃亮的皮鞋，依然是一副霸道总裁的风范。
“你怎么没换衣服？”黎欧轻轻晃着腿，脸上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
“不想弄脏了您的浴衣。”
“过来。”
善雨城慢慢向前面走了一步。
“昨天一整天究竟去哪了？”黎欧质问。
“看病。”善雨城平静地看着他。
“看什么病？骚.病？”黎欧很显然对“看病”这个简短的交代并不满意。
善雨城短暂地笑了笑。
黎欧沉声命令：“过来，到我面前，跪下，自己衣服脱了。”
善雨城无视黎欧释放的气场，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这个姿势让黎欧很不舒服，因为要看善雨城必须抬头仰视。
他恼了，这善雨城怎么不听话，懂不懂伺候人的规矩：“跪下。”
话音刚落，善雨城忽地伸手，握在黎欧领口露出颈项上。
“你干什么？”
黎欧一惊，瞬间有了被冒犯的怒气，抬手抓住善雨城的手腕，想扯开。
善雨城的手腕却纹丝不动，只是握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没有丝毫用力压迫，没有让他难受，但这么被人握住脖子，本能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黎先生，我们玩个别的，怎么样？”善雨城脸上浮出微笑。
黎欧：“……？”
这是这个野鸭子新想出来的引起自己注意的招式？
黎欧的喉结在善雨城的手心里滚了滚。
“什么别的？”黎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