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起床,善雨城打开电脑,翻出了祈哥小时候写的在报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反反复复读了几遍。
祈哥当年那句话再度在他耳边回响起来:“我对你的心意,也是这一句。”
如同惨白的闪电划过夜空,接着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轰隆隆惊雷,善雨城知道,他错了。
……
祈哥小时候的文章里就表现了对乱世奸雄的欣赏。他说他的心意也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曹操说的那句意思,他想要的成长,是“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可惜,当初练字的时候,善雨城还没学到《短歌行》。
他会错意了。
怪他语文成绩不够好,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现在才想明白。
……
祈哥是什么样的人?精英少年们的中心人物,是giver也是leader,众多可造之材聚集在他身边,都是他的好兄弟。善雨城是那其中之一。
中学时,他领导的社团百花齐放,他激发每个人的潜能,慷慨捐助贫困生,他热衷慈善公益,在公海的邮轮上打捞海洋垃圾,在演讲台上点燃所有人的心,他帮助别人,也成就自己,他既虚伪又正义,既博爱又无情,就像一颗充满能量的太阳,把金色的荣光撒给每一个人。
越是意识到这点,善雨城就越是想把那太阳摘下来,抱在自己怀里,独占。
越是知道不可得,他压抑的想法就越是激烈,随着青春期发育而产生的本能,在他内心的深处的黑暗里疯狂滋长……
善雨城知道自己的内心在崩坏,扭曲,他不能继续这样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变态。
“因为……”
沉默了几秒,善雨城终于举重若轻地淡淡说,“我仔细考虑了,我不是很想学航天物理方面的专业,H大没那么适合我,我更想去O大,学生命科学相关的,嗯,那里有几位我非常敬佩的教授,能给的奖学金也很可观。”
“……”
“还有个小原因,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生物学上的父母是谁,但别人都说我长得像雅利安人种……我想回去,找找我的根。”
须臾,没有人说话。
俩人沉默对视,这时间不长,露台上的门就哗地被推开。
一个男生的头冒出来:“嗨呀祈哥,终于找到你了。”
男生短暂地扫了眼善雨城,然后手一把抓在祈哥的手腕上,把他往里面拉:“快回来,你一走我被弄惨了,你看灏哥儿今天那嚣张样儿,治治他啊……”
祈哥回头递给善雨城一个眼神,道:“你今晚好好玩,明天你来我家,我有东西给你看。”
话落,便转头跟那男生说笑着,一起消失在门后。
……
“不要去……不要去他家……”
睡梦中,善雨城对过去的自己喃喃,“不要跟他去H大……不要听他的话……不要……”
“请监考老师当众验封,开启试卷袋,并分发试卷。
试卷下发后,请考生核对本场考试科目、试卷页数,
检查试卷是否有……”
冰冷而炸耳的闹铃声突然响起,把善雨城从睡梦中惊醒。
睡意还很浓重,但这个闹铃声很能刺激他快速清醒,想起自己有飞机要赶。
善雨城翻身起来,室内一片黑暗,只有锣鼓喧天的手机在发出亮光。
他关掉闹铃,打开灯,套上外衣的时候,才看到床那头赫然还有一个人。
是晏瞳。
他靠在床头坐着,外衣都没脱,手里拿着一只像是电子烟东西,眼神放空,似乎正在出神。
但房间里并没有任何烟味,只有一种莫名香甜的牛奶味。
善雨城记起睡觉前,晏瞳摔门走人的时候,像是在闹脾气,这会儿人倒是安静地回来了。
“走,准备登机了。”
善雨城收拾起桌上的笔记本。
“嗯。”
晏瞳听话地起身,还没完全站稳,就发出“啊”的一声,好像很难受的痛叫,然后跌坐回床上。
“你怎么了?”善雨城抬头看他。
“没什么……”
晏瞳低着头,嗓音沙哑了一些,就像刚才又哭过,“就是……有点疼。”
善雨城放下行李箱,绕过床,走到他面前,看他脸上有些红潮,额角些许汗湿,似乎是刚做了运动:“哪里疼?扭到脚了?”
晏瞳没回答,只是抬眸望他,那目光从薄冰下透出一丝柔软的祈求,道:“我疼,你能不能扶我?”
“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晏瞳舔了舔嘴唇,好像难以启齿:“我……腿受了点伤。”
善雨城看他这说不清楚的样子,越发知道有问题:“怎么会受伤?”
“撞伤的。”
“撞到什么了?”
“撞到……”晏瞳微微扯了扯唇角,“大腿根附近。”
“……怎么会撞到大腿根?”
晏瞳沉默了,眼神微妙地看着他。
善雨城道:“你刚承诺不再跟我耍花样。”
“我……”
晏瞳眼眸垂了垂,眼波婉转,忽地隐约露出媚色,“我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你还不明白啊?”
善雨城微微蹙眉:“我不明白,你直接说,赶时间。”
晏瞳含笑道:“我刚才约了个附近的旅客,他劲儿太大,把我弄得……受伤了。”
“……”
晏瞳眨了眨眼:“你不会又要生我气吧?你看别的妖精看得那么欢,我出去找个人寻求一下慰藉而已……这又不犯法。”
都疼得站不起来了,还能说得这么坦然,看来,这家伙真是把随便找个人做那种事,当成家常便饭了。
也是,没什么好意外,他只是看上了自己的皮囊,就换着花招跟自己纠缠,他对别的他看上眼的人,想必也是,及时行乐。
“你又要别人的钱了?”善雨城道。
“我没有。”
“……”
“真没有,哥哥,我不敢再骗你的。”
“伤得严重吗?上药了?”
“我身上哪儿来得药啊,他把我扶回来就走了。”晏瞳向他抬起手,“没事,没出血了,问题不大,你扶我我能走……”
善雨城弯下腰,晏瞳的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扶着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出门。
一路上,晏瞳走得非常费劲,断断续续在他耳边发出低吟,好像疼痛又克制。
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人差点摔倒,疼得闷哼一声。
善雨城看向他那张表情难受的脸,道:“不行就先去医院检查下。”
“我没事,不用检查,你不是赶着航班回N城么……走吧。”
“你这个样子像没事的?……是不是又出血了?”
“没……”
“那我松开手,你自己走。”
“别,我……”
晏瞳扯紧了他的袖子,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些许难堪的愧色,低声很轻地说,“我不是伤得严重,只是,里面……有东西没拿出来。”
他低眉垂目,从白皙的耳朵尖一直到露出都颈项都泛着可疑的红潮,很容易让人遐想颈项底下的样子,红肿的……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任君采撷、玩弄的。
“……”
“我……也不想的,但是自己……怎么也拿不出来……”晏瞳吸了口气,望着他的眼里,闪烁出点点水光,说不出是隐忍还是诱惑。
善雨城没有应声。
晏瞳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好像怕一松手就会被甩开:“我没骗你,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求求你……”
善雨城轻声道:“求我什么?”
“求你……那玩意儿越来越折磨人了……”
晏瞳望着他,眨了眨眼,脸上卸下平时的骄傲和戏谑,好像是真的难受惨了,双腿,连带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呼吸紊乱,“帮我……”
善雨城转头,看到视线尽头的厕所标志。
他眸色一黯。
没有再说话,扶着晏瞳向那个地方走去。
进了男厕所,不理会别人向他们投来的视线,善雨城把摇摇欲坠的晏瞳扔进最里面的隔间,反锁上门。
*
一个多小时以前。
钟点房的床上,善雨城抱着被子,沉没在睡梦中。
外门发出轻微的“咔嚓”一声,门开了。
一个身影轻轻走进来,合上门,停在善雨城的床边。
晏瞳面沉如水,手里拿着一只装道具的黑皮箱和一盒牛奶,低头看向床上的人,俯身一把扯开他的被子。
善雨城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不枉费他在柠檬水里投放的不多不少的药量。
晏瞳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音乐播放软件,开始播放一首后摇,前奏是暴雨声,夹杂着温柔的雷电,浇绿荒山森林。
淅沥乐声中,晏瞳在床边跪了下来。
膝盖跪在冷硬的地板上,身体前倾凑到床上的人面前,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然后伸手去,握起善雨城的手。
两手把善雨城的左手捧到面前,晏瞳低头,吻了吻他的手指。
接着伸出舌头,舔舐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如同一只饿极了的狼狗,终于吃到了肉,热切而贪婪,从指尖一直细细舔到手背。
舌头卷过他一根根手指,咽喉难耐地吞咽,喉结滚动,咂砸吮吸声中,透明的津液翻搅在指间,湿润了善雨城的手指,也湿润了他的唇瓣,顺着优美的下颌线滴落下去……
舔着舔着,晏瞳望着床上沉睡的善雨城,自嘲般微微牵扯唇角,冷冷低声道:“你倒是睁开眼睛,醒过来啊。
醒过来,好好看看我……”
……
他拧开那盒牛奶,一点点倒在善雨城的手上,脸上,身上……
乳白色汁液击打着硬实的肌肉,然后再被他的舌头一点点细腻地舔吃干净,颗粒状的舌苔在他的皮肤上碾磨……
“Raining,看看我,被你变成了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