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清河山(十)

宁隐细细拈开黑灰,能烧到这种飞沫状的很有可能是某种纸张。他将盘中的残渣都倒出来,尚且能看到小块的茯苓饼。

正当这时,方才的两名小弟子去而复返。宁隐放下碟子,忽然心生一计,翻手间变换出一张信封。

“宁公子?”

两个小弟子惊在原地,迟迟没有进门。

宁隐温和的笑了笑,“我是来调查的,你们立了大功,回头我会禀明宋掌门,记你们一功。”

小弟子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宁公子说的是何意,我们如何立功了?”

宁隐指着一旁的碟子,“我在碟中发现了被烧毁的信件,是清源派内鬼通外敌的证据。”

其中一个小弟子震惊道,“烧毁的信件如何能看得?”

宁隐举起手中的信封,傲然道,“你们可别忘了,我是契灵,有着凡人不能及的本领,就算化成灰,复原一封信还是没有问题的。明日便是最后一天,我会在清规堂上宣读此信,届时一切真相自会公布于众。”

他背着手,漫步走出厨房,留下两个满眼敬佩的小弟子。

内鬼是谁他已经有了推断,但证据已毁,要让内鬼承认,只能堵上一堵了。

通敌信被复原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一日的功夫,几乎清源派上下都知道第三日宁隐就要在清规堂上公布谁是内鬼。弟子们人口相传,将此事渲染的沸沸扬扬,宁隐在他们嘴里简直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是夜,按照清源派弟子的作息,后院所有屋子都早早熄了灯。巡逻的人自弟子院前经过,未觉异样,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一道黑影自屋檐上掠过,惊散了窗前的鸦鹊,落于宁隐卧房前。

躺在床榻上的宁隐闻声睁了眼,稍稍侧头,只见人影闪入屋内直奔桌上的信封而去。

就在那影子即将接近桌案时,宁隐突然跃起,抢在那人之前将信封拿到手中。

紧接着,寒光冷冽,直抵宁隐心口。他闪身躲过,那人依旧穷追不舍,招招都下了杀招。

宁隐翻身落到桌案后,那人一剑劈开桌案,他又轻点脚尖,飞身躲至屏风后,弹指间,点燃了房中的烛火。

黑衣人似乎被他的举动激怒,握紧了长剑直冲他刺过来。

剑尖即将抵至眉心,忽然,另有一道剑光闪现,挡开了黑衣人的攻势。宝剑飞转,回到苏峻手上,与此同时,数名弟子冲进屋内,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摆阵!”

黑衣人显然不敌,无意恋战,企图向外跑,被苏峻抢了先机,生生被挡住去路。

苏峻横剑架在黑衣人脖颈上,“哪里来的贼人?”

其余弟子们涌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人制住。

苏峻的剑没有收,依旧指着黑衣人,偏过头问道,“宁公子没事吧?”

宁隐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袍,“无事。”说罢,他径直走到黑衣人身边,一把掀开其脸上的面纱。

“果然是你。”

众弟子大惊,苏峻拧眉呵斥道,“聂师兄,你居然干出这种事来。”

事到如今,聂贤已经无可辩驳,他愤恨的瞪了宁隐一眼。

“聂贤。”

众人闻言齐刷刷看向门口,就见宋掌门沉着脸色走进,凌厉的眼神让方才犹在逞强的聂贤瞬间没了底气。

“师父,不是我杀的两位师弟,我也没有偷宝物。”

宁隐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证据在这,你还想狡辩?”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就是不服气,想给季江师弟找点麻烦,才假意答应影山派帮他们寻金玉鼎的。我想等他们闹出乱子,我再带人来救场,既能挫挫季江师弟的锐气,也能立功。”

聂贤急的声音微颤,“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赶来藏宝阁的时候,中途被人打晕了。等我再醒过来,两位师弟已经死了,宝物也被盗走了。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宁隐弯了弯唇,“你说你只通了影山派,为何还有魔物入.侵?你那两位师弟可是遭了魔物的毒手,说,你是不是也与魔界勾结了?”

“不是,师父,您要相信我,什么魔物我根本不知情。”说着,聂贤挣动起来,“姓宁的,你得了我的证据,我认倒霉,但是你不能血口喷人。你摸着良心说,信上哪里提及魔物的事!”

瞧他这副样子确实不像是说谎的,魔物混进清源派如果与聂贤无关,那只可能是聂贤这蠢货的计划给魔物提供了机会。正应了那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怎么知道?信上又没写。”宁隐当着众人的面,将信封拆开,展开一张白纸。

聂贤立时红了眼睛,要不是有人压制,许是早就冲上来将宁隐生吞活剥了。

“你诈我!”

宁隐完成了任务,扬手将信纸一丢,退到后面,“兵不厌诈,承让了。”

“聂贤,你可知错?”

宋掌门一发话,聂贤便顾不得与宁隐置气,急忙道,“弟子知错了,弟子真的没有料到会到这种地步。师父,您看在往日师徒的情分上,网开一面,您饶过弟子这一回吧。弟子愿意挨清规鞭,愿意到思过峰思过。”

见宋掌门迟迟不开口,聂贤爆出浑身的力气挣开其他弟子的桎梏,扑到宋掌门脚下。

“师父,弟子错了,真的错了。”

宋掌门长叹一声,低下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聂贤,“你是为师教出来的,为师没教好你,让你铸下大错。”

聂贤仰着头,满脸希冀,“师父,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啊。”

突然,宋掌门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上,只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宋掌门收掌时,聂贤已经如烂泥般瘫在地上。

“聂贤,身为清源派第三弟子,嫉贤妒能,陷害同门,勾结外敌,给魔物可乘之机,致使同门被残害,金玉鼎丢失,罪无可恕。”

宋掌门背过身去,不忍心再看,“我已经将你的功力废除,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清源派弟子,终身不得再上清河山。”

几名弟子上前将人拖起,此时的聂贤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只紧紧盯住宁隐的方向,直至被拖出屋子,这股怨毒的目光才消失。

金玉鼎被盗一事水落石出,无辜被害的两名弟子终于能入土为安。从墓地回来,清源派众人齐聚清规堂,被派去查探魔界动向的弟子返回了山上,呈上探查的消息。

宋掌门看完信件,抬头扫了一眼台下的众弟子,“江塘镇现有魔气出现,许与金玉鼎被盗有关,为师欲派人下山继续探查。”他沉了沉,“峻儿……”

不等苏峻应声,季江一步上前,拜礼道,“师父,弟子愿下山查探。”

“你……”宋掌门犹豫了片刻,未曾松口。

季江抬起头,眼神坚定,“师父,两位师兄是与弟子一同打扫时被害,没能护住两位师兄,是弟子的失职。弟子愿意将功补过。寻回金玉鼎,替师兄们报仇。”

宁隐抬眼,下山也好,正好多些历练增长功力的机会,顺便还能摸清魔界到底意欲何为。

三界安宁了千年,恐怕是波澜又起。

宋掌门沉默一阵,终究是点了头,“罢了,江儿,你同为师来。”

宁隐随季江同行,一起跟在宋掌门身后,兜兜转转竟是来到了藏宝阁。只见宋掌门进到里侧,不一会儿的功夫取出一把宝剑。

“江儿,这是为师多年前所得,此剑名为龙渊。现在为师把它给你,此行凶险,能追回金玉鼎最好,若是不能,当以安危为重。”

季江双手接过宝剑,迎面一拜,“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宋掌门将他扶起,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江儿,你要牢记一件事,你身在清源派门下,是名门正派。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

季江重重的点头,“弟子铭记!”

两人自藏宝阁出来,季江握紧了宝剑,转头对宁隐说道,“又要劳烦宁前辈随我下山一趟了。”

宁隐背着手往前走,满不在意,“在山上待久了也有点腻,不如下山去活动活动筋骨。”忽而,他停住脚步,转身道,“小鬼,你可知金玉鼎为何是人人觊觎的宝物?”

季江摇摇头,“请宁前辈赐教。”

宁隐扬唇一笑,问道,“你可看过聚魂术?”

“我只知聚魂术亦为宁前辈所创,尚未来得及研读。”

宁隐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目光及远,“聚魂之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要行此法阵尚需要五件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