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日,无兆可谓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多方势力雀起不说,更有边陲小国乘机扰乱边境地区,就连东离、戎狄都大军压境。
朝堂又由太后坐镇,导致文武百官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太后,一派则要求让权于太子,他毕竟是庆武帝亲选的储君,可惜没有大臣领导导致声音微乎其微。
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这两派人更是争的不可开交。
太后位居高位,见座下臣子争的面红耳赤不觉扶额叹气,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她揉了揉,大袖一挥,问:“丞相?他有何高见?”
“回太后,丞相告病在家,已多日不来上朝了。”下方官员回。
这个老狐狸!
至今太后最不放心的便是此人,朝局乱成这样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为三朝元老当真一点也不在意?
非也,他这怕是以不动应万变,反而让太后束手无策。
太后冷着脸,拢了拢衣袖,“他病的可真是时候。”
阿秋!
树荫下,站着子青衫看着,他揉了揉鼻子,咧嘴笑看自家小孙子在花园中玩泥巴。
小家伙个头不大却活泼的很,头栽进花丛中只露出两条小胖腿在空中蹬着,谁知扑腾了两下手蹭到了青苔上身子一斜给摔了一嘴泥。
“呜哇!”一声,小家伙哭了起来,老者连忙赶过去提溜着小家伙两条白嫩的腿想将他拉扯出来,奈何小家伙扑腾的厉害,一边哭一边蹬着腿儿,踹了他一身泥不说还险些绊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小祖宗给提溜出来了,小家伙在他怀里哭得眼泪跟鼻涕都融合到一块去了,拧巴着小脸儿挂在嘴边,抽抽鼻子伸出小舌头差点添了上去。
“哎呦,这可吃不得。”他赶紧用袖子给他擦掉鼻涕,哪知小家伙哭闹着给他抹了一脸泥,边抹还边哭,“哇哇哇哇~”
听到孩子哭闹声,奶娘赶紧从茅房赶来,连路都来不及看,差点跌了个狗吃屎,看老者正抱着小家伙,两个人吹胡子瞪眼,小家伙一只手给他抹泥巴一只手拽着他的胡须,疼的他两眼睛直抽抽。
“老爷,您怎么又把小少爷弄得一身泥啊,老夫人看到了又该数落您了。”
奶娘急急忙忙过去将小家伙抱入怀中,关键小家伙一只手还拽着老者的胡须,疼的他直挤眼睛,“轻点轻点哎小祖宗。”
“老爷啊,您要是觉得这家待不住不如就陪老夫人去上香,也省的在家没事折腾小公子啊。”奶娘一边责怪老者,一边颠了颠怀中正吸鼻涕的小家伙,揉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护宝贝似的绕着老者把人给带走了。
“得,老夫我难得在家,一个个都嫌弃,看来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他叹了口气,回房间洗了把脸,正擦着呢突然感觉身后有寒气袭来,手一顿,眼中露出几分凌厉,然后面带从容的笑意将抹布搭了回去,慢悠悠的走到内屋棋室,看了眼自己那盘未下完的残局便坐了过去,对着空气来了句,“过来,陪老夫下完这盘棋。”
话音一落,只闻一阵风袭来,棋盘了落下阴影,老者浅笑,手执黑子思索片刻,落下一子方才抬头,见对面坐着的人身穿黑色斗篷,虽然将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但那双眼睛他可是记忆犹新。
方记得那年,一场春雨过后,晏城的花几乎全部凋零,都说这场春雨与落花皆是为那妖妃送行,有人感慨有人遗憾更有人幸灾乐祸。
无兆曾出了一位妖妃,名夙渊,一舞芳华动人心,满朝文武皆叹息,文武百官曾多次上奏折恳求庆凌帝废妖妃还社稷,未果,空留下满目惆怅;妖妃之事闹得满城风雨,皆因庆凌帝听信其谗言,大肆征战,民不聊生,后妖妃离世,全城百姓欢送,锣鼓声响彻天地,亦是在那年春雨他遇到了一个人。
走上青石阶,慢慢经过洛桥时,远处一红衣女子款款而来,她身边跟着一位为她打伞的男子,烟雨如画,他二人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好看到不真实。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他记起此女子容颜,亦是少年的他多次上奏恳求废黜的对象,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女子慢慢与他擦身而过清澈的声音在他耳边回旋。
她说:“尤大人,安好。”
他不觉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蓦然回首却只见那女子背影,已经回眸看向他的男子,胭脂伞缓缓抬起,渐渐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以及那双至今都难以忘怀的双眼,看似悲悯,却又带着凛冽刺骨的杀气,将世间所有情绪糅杂到了一起,化为一汪春水,平静不起一丝波澜,给人一种矛盾又和谐,复杂又简单之感。
六十多年过去了,他时常在想,那日看到的或许只是幻觉,已经逝去的人如何会得以重生,又如何敢大摇大摆的行走在街道上,后来他方知她身边那男子名讳,亦然得知他的丰功伟绩,不觉叹息,也难怪了。
“丞相不落子?”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尤丞相的神识拉回,这时他才意识到对方已然落子,他苦笑着摇头,落下一子,再见他又一次伸出苍白而又修长的手毫不犹豫落下白子,似乎都不用去思考。
回想往事,斑斑记忆渐渐淡去,而他已经苍老不已,昔日懵懂的少年而今白发苍苍要不了多久便会随风而去,只不过他终究不愿就此撒手。
“先生这一步走的实在是险,确定不悔?”他轻笑道,执黑子把玩起来,却听对面之人薄唇微动,带着淡淡笑意说:“落子无悔。”
“先生这一局不好破。”
“我相信以丞相之能必然可破。”
他微微抬眸,眼中似有流光闪过,亦如翡翠琉璃好看的不真实,他身上有冰雪的之感,像是极力在隐藏什么,藏于袖中的手苍白而无力,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就连他说话时都感觉气息虚浮,与往日风光相比着实多了几分疲态。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又下一子,颇有咄咄逼人之势,而隐藏于斗篷之下的那双眼睛却未有一丝动容,嘴角反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