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丹家住乌溪桥,父亲是做小本生意的,母亲靠织布为生,家境算不上清寒可也只是普通,好在青梅竹马从小饱读诗书一举高中,成了状元,他并未像其他人那般高中后便攀上高枝娶了高门望族的千金,而是回到乌溪桥迎娶柳丹过门,此行为让人震惊,都道其为痴情者,自古以来多少两情相悦都输给了趋炎附势攀附权贵,他倒是成了唯一一个不嫌贫爱富之人。
过门后,柳丹与婆婆关系一直不好,婆婆嫌弃她家境贫寒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好在他们夫妻感情不错也就那么过了许多年,但好景不长,在深厚的感情也抵不住身边人的七嘴八舌,又加之她丈夫常常归家晚,行踪不定,让她开始怀疑,于是她便在飞云阁买他的行踪,不巧一日正好撞见他与一貌美女子在河边放河灯,柳丹性子急忍不住冲过去与他大打出手,任凭他如何解释柳丹皆不信。
两人之间感情渐渐破裂,她婆婆见机行事开始张罗纳小妾过门,二人发生争执,也让柳丹对自己丈夫越来越不信任,直到七天前,柳丹丈夫因病去世。
在时不知珍惜,没去镂空后方知何为痛苦何为不舍。
柳丹无法释怀,每日借酒消愁,就如今日,她喝的伶仃大醉忘记自己丈夫早已病逝,跑到飞云阁来买他的行踪,说来也是可怜人,她要寻的人此生再也寻不到。
与柳丹聊了一会儿,她也逐渐清醒,方想起自己所求不过是自欺欺人,带着伤痛离去,苏汐南发觉柳丹并未有异常,师父的举动实在让她好奇,为了防止苏卿辞再出手,她偷偷的将柳丹送走并再三道歉,柳丹也没计较,只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还是放不下而已,如果我当时相信他,或许我们就不会带着误会天人相隔了。”
“你信你丈夫?”
“起初不信,后来信不信都没意义了。”
她身上带着沉重的伤痛,每一次抬眸都能从那双眼睛中清晰察觉,苏汐南目送她离去后微微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她似乎并不知道有人攻击了自己,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为此苏汐南还专门送了她一些治疗内伤的药,并找了一堆理由让她收下,柳丹茫然的抱着一堆药出了飞云阁。
回到一叶知秋,苏卿辞已经与阿一下起了棋,十步之内阿一毫无胜算,只得认输,“先生果然棋艺高超,阿一自叹不如。”
“再来。”他说的恭维之言苏卿辞压根不理会,手执起一颗白子轻笑着落下,声音清冷不容拒绝。
阿一苦着脸求饶,“先生就放过阿一吧,就算再来几遍结果也是一样。”
“师父今日之棋可真是杀伐果决,不留一丝余地。”
何什在一旁看着,不禁笑道,闻言,苏卿辞抬眼看向他,“不如你来试试?”
什么都好可唯独下棋何什是真的一窍不通,小时候苏卿辞下棋他就躲得远远的,一般都是司徒熵陪着下,要不就是自己跟自己下,他一心在木头大师兄凌十染又一心痴迷剑术,即便苏卿辞棋艺再好他们也未学到一点皮毛,何什笑着摇头,“师父又不是不知徒儿最不会的就是下棋,若您真想找人陪您下,这帝都还寻不到人?”
“你们在下棋啊。”苏汐南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在讨论,于是诧异的走过去瞧了眼,她不懂下棋,看着就头痛,阿一见到她就仿佛见到希望一样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苏汐南权当没看到默默的退到一旁,“你们继续。”
“你把人送回去了?”
转头何什开口就问,苏汐南一听这话忙冲着他使眼色,何什却不依,继续说:“师父那一掌倒是收了力度的,否则柳丹必死无疑。”
“师兄!”苏汐南忍不住阻止,声音稍稍大了点,何什讪讪一笑,就没再多言,苏卿辞见阿一实在不愿下棋,便丢掉了棋子笑着说:“这儿修的确实去千机楼很是相似,不过千机楼建于两座峭壁之间,相对要险峻些,飞云阁主要应该是地下,不过帝都的地底下怕是鱼龙混杂。”
“这点师父不用担心,飞云阁已经建成两年,两年来从未出过任何事。”
何什直言不讳,意思不就是说两年他未参与结果也不该凭说,苏汐南觉得这二人一不小心就会争执起来,于是拉着苏卿辞去了三层,“我带师父去逛逛,师兄,这里交给你了。”
“好。”何什点头微笑,待人走后他眼神才稍有变化,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说是去三层逛逛,但一路上苏汐南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太过出神差点被楼梯绊倒幸好苏卿辞扶住了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她慌忙摇头,在对上苏卿辞那双眼睛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苏卿辞轻笑起来,“你是不是在想为师刚刚为何动手?”
苏汐南一愣,随即说:“师父果然料事如神。”
“她有问题,但为师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苏汐南狐疑,“所以你刚刚杀她是凭直觉?”
若杀错了呢?那可也是一条命,更何况柳丹一直都是他们的客人,真有问题早就该暴露了不必等到这时。
她心中一片怅然,苏卿辞忽而凑近,一双澄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让她的心不住的跳了起来,他问:“徒弟不相信为师?”
如何谈到信任问题了呢?她拼命的摇头,“不是,怎么会,我当然相信师父……”
“那你为何又会怀疑为师说的话?”
“因为柳丹并没有任何问题,她一直都是飞云阁的顾客,我对她很了解。”
“有多了解?”
苏卿辞这么问后她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回答,下意识的垂下了眸子,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又怎么肯定能去完全相信一个人。
她不开口苏卿辞又问:“你们相识多久?”
“三,三个月,怎么了?”苏汐南歪头,一脸疑惑,苏卿辞淡淡一笑,“那徒弟与为师相识多久?”
苏汐南一愣,继而肯定的回:“十七年,可……”
说了这么多她总算明白师父的意思了,可信任不是建立在时间长短的,更何况她也不是不信任苏卿辞,只是……
“行了,想不通就不要再去想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说着,他顿了顿,继而温柔一笑,“我不会骗你。”
那一瞬间她莫名红了眼眶,泪花都在眼里打转,他用的是我而非为师,此时此刻他说只是苏卿辞与苏汐南,是他们两人,苏汐南一把抓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哽咽道:“你会不会很失望?”
“失望什么?”
“我不信你。”
从小到大她一直在他的庇护下长大,他们相识十几载,她竟然会动摇,会在拿一瞬间不相信他,她失望是对自己的失望,失而复得的人她难道不该将她放在心底深处好生护着吗?
想到这,苏汐南心痛不已,紧紧抓着他的手,本想开口道歉苏卿辞却伸出手抵住了她的嘴唇,“行了,人不宜忧思过重,还有。”苏卿辞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徒弟,你哭起来可真丑。”
苏汐南当场石化,哪里还想去思考别的,反应过来时当事人早已溜之大吉,她忙拍拍自己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真的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