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嫃扬起可爱的笑脸,转过身来,望着老妇人甜甜的道:“阿婆。”
老妇人在桌边坐下,冲她招招手,“过来,我把把脉。”
唐嫃乖顺的过去,挨着老妇人坐下,卷起衣袖伸出手,一脸崇拜的道:“昨天我还觉得,我一脚踏进了阎王殿,这回怕是要完,就算大罗金仙下凡,怕也难以扭转乾坤,可没想到睡一觉起来,我竟然觉得神清气爽。”
“不但退烧了头,也不痛了,伤口处还暖暖的,包扎的手法也很妙,我下地走了两圈,只要动作不太大,基本感觉不到痛。”
捧着小脸眼睛亮亮的,小嘴儿叽叽喳喳不停,“阿婆莫不是隐世的神医,您的医术真的好厉害呀。”
老妇人心里舒坦,笑弯了眉眼,“行了一辈子的医,还能没点真本事。”
溜须拍马的功夫,唐嫃做得炉火纯青,“何止真啊,阿婆的本事简直神了,妙手回春,说的就是阿婆的本领。”
片刻后老妇人点点头,收了把脉用的小迎枕,面上可见满意的神色,“不错,生命力挺顽强的,快去把衣裳脱了,换药。”
唐嫃顿时小脸一垮,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昨晚老妇人给她剜腐肉时,即便用药之后缓解了大部分疼痛,可还是疼得她差点撑不住。
现在又要换药……
即便换药不如剜肉那么疼,老妇人的手法又很娴熟神妙,可昨晚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老妇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想不想快点好起来?”
唐嫃哭着说,“想,那来吧,阿婆,您轻点……”
老妇人哭笑不得的道:“你这样我可没办法下手。”
唐嫃抹抹泪,生生的憋着,“我不哭了,您随意,我会忍住的……”
害她到如此境地的人,她要他们全都死光光!
……
谢誉听着屋里的鬼哭狼嚎,焦虑的在走廊上踱步,听着那叫声越来越凄惨,便忍不住的上前敲敲门。
“三小姐醒了嘛?”
只听屋内老妇人怼道:“明知故问,这么大动静,你以为呢,说梦话呀?”
谢誉:“……”
又耐心的等了好一会儿,听着突然没声儿了,谢誉捶了捶自己的手掌,“是在换药吗?好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老妇人悠悠道:“进来吧?”
谢誉激动的手都放在门上,正准备推开,就听见老妇人后面的一句,“……没换好唷。”
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谢誉的动作僵在那儿了,他万分头疼无奈道:“外祖母!”
老妇人声音不大不小的咕哝道:“最烦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的唐嫃,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一脸的懵懂无知恰到好处,“阿婆的意思是,郡王殿下他、他,对我心存不轨?”
门外的谢誉:“……”他、他没有!不要被误导!
老妇人给她穿上衣服,“啊哈,我是这个意思吗?年纪轻轻的,脸皮还挺厚呀。”
唐嫃:“……”
老妇人冲门外道:“行了,进来吧。”
谢誉哪敢贸然进去,“三小姐,可以了吗?”
得到唐嫃的回应,谢誉才推门进去。
老妇人不满的瞪了一眼,“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您就会坑我。”
谢誉目光落在床上,只见唐嫃躺在那儿,小脸白得纸片似的,额头脖颈间全是汗。
老妇人道:“不识好人心,我那是在帮你,真是没出息。”
谢誉面皮厚度有限,感觉快撑不下去了,“三小姐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了骨汤面,汤是昨夜煨了一夜的。”
“饿饿饿饿……”唐嫃的眸子瞬间熠熠生辉,忍着刚换药的不适坐起来。
他就知道她一起来,肯定是要喊着吃东西的,还必须得带点荤腥。
昨天人都快烧得糊涂了,还垂死挣扎的爬起来吃那么多肉,吃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谢誉道:“我给你端上来,还是去楼下饭厅?”
看她虚弱的模样,谢誉斟酌着道:“我给你端上来吧。”
“去饭厅吧,我好多了,可有劲了。”
唐嫃穿了老妇人递过来的鞋,不是很合脚,但总比她的破洞鞋子好很多。
她这样浑身数不清的伤,若是在家里,肯定要躺着作天作地的,让人慢慢喂。
可既然没有那个条件,再疼再累她也要撑着。
煨了一夜的汤很香很浓,只是面条有点一言难尽,但唐嫃却依旧吃得很香。
谢誉不好意思的道:“面条是我做的,刚学,没做过几次……”
唐嫃当了几天食草动物,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做人了,哪还有往日那么多讲究,她吃得嘴边一圈的油汪汪。
“你们以前连野菜都不认得,现在不但能挑水劈柴,还能煮饭熬汤做面条,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适应能力真是没得说。”
百忙之中,还不忘含着一嘴的面条,竖大拇指,“厉害厉害,你们做起樵夫农夫来,比我像样。”
陶亮得意洋洋的声音,从院子里飘进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现在会做的可多了,摘起野菜喝蘑菇来,比三小姐做得还麻溜呢。”
谢誉尴尬不已的训道:“那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读书少就不要瞎卖弄!”
陶亮沉默了一下,讪笑道:“反正三小姐能懂我的意思就成。”
唐嫃再次竖起大拇指,“知道你们很厉害啦。”
谢誉道:“外祖母孤身一人,身边也没个侍候的,我们总不能吃闲饭,反倒让他老人家,来侍候我们。”
唐嫃点点头,“郡王殿下说得对,你们都是孝顺的。”
谢誉怅然叹道:“平日里脱不开身,就是想来看看外祖母都不行,如今有了空余闲暇,正好过来陪她老人家一阵子,算替彭侧妃尽尽孝。”
谢誉出身荆王府,生母是彭侧妃。
贤妃和湘华公主被陛下厌弃,如今还都在万仑山猎宫,据说陛下连问都没再问一句,只怕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母家奉恩公府犯下滔天罪孽一朝倾覆,荆亲王府虽未因此获罪,谢知赫却被陛下不留情面的叱责一番,并接连免去了几项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