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内层区楼梯螺旋往下,跟外头大致相同。走着走着,陶邯猛地退后了一步,脸上惊惧一览无遗,他太害怕了,以至于扶着墙壁的指关节都透出几缕惨白。

“不带这样的......”陶邯死死盯着前方。

就在他的前面不远处,一截白骨手臂从弯角探出,那截手臂上的手掌骨节排列有序,多半是死者死去后再也无人动过他的尸骸。

白骨手臂从阴暗的拐角处伸出,扭曲的姿势无声的说着绝望。

直到眼睛酸涩,直到确认那截白骨手臂不会忽然复活飞过来掐他的脖子,陶邯才眨了眨眼,小步挪过去。

并不完全是直角的拐角弯度让他慢慢看清了后方之景。

那具白骨穿着衣服,但衣服上肮脏异常,有黑色结块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多。关于这点陶邯知晓,在腐败过程中,尸体本身就会流出带有恶臭的液体。

还在草原上那会儿时,他见过无数嗅觉敏锐的食腐鸟遁着气味找到“美味的食物”。

衣服还不是关键,陶邯的目光焦点落在这具骸骨的另一只手上。

直到化作白骨,那只手上依旧套着一个镣铐,承重的镣铐上锈迹斑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陶邯总感觉那镣铐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怎么这看着,像是饿死的?”陶邯小心翼翼地绕过去。

他是能离骸骨有多远,就闪多远。

要不是只有那么一条路可走,他都想改道了。

“太可怜了,居然被活活饿死,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竟然把人关在这里。”陶邯自己叨嗑。

锁在骸骨手腕上的铁链一直延伸,最后随便且侮辱的落在一个铁桩上。

陶邯发现,铁桩与锁链的连接处有明显的缺口,只要这个缺口再大那么一些,锁链其中一环就能脱离出去,这意味着被囚.禁者只差那么一丁点,就可以逃离这座圆塔牢笼。

“真的太惨了......”陶邯准备移开眼,却忽然顿住,刷一下又将头扭回。

红的?

眉头皱起,陶邯盯着那儿看片刻后,深些一口气,朝铁桩靠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陶邯看清楚了。

方才他并没有看错,铁桩旁边确实散落了些红色的小碎末。纵然在黑暗中,但依旧不能使这些红色小碎末失去光泽。

陶邯蹲下,拾起一些。

“好像跟镶嵌在日记本上的石头一模一样呢。”陶邯研究了下,但到底没见过世面,不太确定。

不确定,那就揣兜里带走吧。

不是还有藤冀么?到时候拿给他瞧瞧!

陶邯低头捡碎末,捡着捡着,他远离了铁桩,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往骸骨方向去。

眼角映入一抹森白时,陶邯吓得整个坐地上。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在骸骨的手边有一个银黑色的圆环,纵然表面沾了污垢,却依旧能看出其精美做工。

在这件首饰之上,嵌合着半枚破碎的大红宝石。

陶邯抿着唇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伸出脚,挪啊挪啊,将脚尖挪过去,然后将那个银黑色手环勾过来。

一拿到,立马闪开。

想到手环上头可能还沾了些血诟,陶邯也不多看了,直接塞兜里。

*

顺着蜿蜒的楼梯往下,层层走过,在陶邯感觉自己要被绕晕头时,他终于看到了切切实实的门。

“呼~~”陶邯长呼出一口气,使劲晃了下脑袋,“总觉得要晕了。”

在原地蹦跶几下后,陶邯推门。

铁门的转轴已经生锈了,推门时咯吱咯吱的响,声音沉重而刺耳,像将要解体的机械。

陶邯探头出去看。

血红的弯月高挂于苍穹之上,旁边的乌云黑压压的,在淡红的月芒洒落于杂草丛生的花园上,也不知是营养太剩,还是植物种使然,花园里的杂草足有两米多高。

陶邯环顾一周,发现他现在所在的这座圆塔就在花园里,四周被杂草包围。而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栋比圆塔还要高上一些的建筑。

这个陶邯有印象,毕竟刚才他还在那栋楼的天台上。

“看不见啊,这咋整,该不会是要走过去吧?我真的太难了。”陶邯看着比他还高的草丛,愁啊。

但没办法,他不走的话估计就得困在这儿,他还想着要去找藤冀呢。

迈开两步后,陶邯回过头去,目光所及之处并无异样,依旧是圆塔森然,高楼冷寂。他挠挠头,“奇怪,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

继续前进。

在陶邯走到植物圈边缘时,总感觉有哪儿不对,而出于心头一种难言的不安感,他再次回头。

“卧槽!他怎么还在这里?!!”陶邯眼中除了那头从圆塔壁上的雕饰上滑翔下的虎头海雕,再也无其他。

他甚至还精准的与虎头海雕的眼睛对视了,陶邯很确定,他在那双锐利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意。

刷的一下,整个后背都是冷汗,陶邯当下一头扎进前方的杂草丛中,撒丫子疯狂跑。

劲烈风声似乎吹出了死亡的号角。

也不知怎么的,即便不回头,陶邯也能猜出那只虎头海雕的所有举动,不仅是扇动翅膀时,甚至连对方尾羽改变了多少角度,他都能知道。

不过陶邯的关注点显然并不在自己为啥能知道这些,他满脑子就想着——

完了,对方追上了!

他要被抓走吃掉了!!

陶邯对所有猛禽都有阴影,不仅是本能的畏惧所致,更是因为在他幼年时,差点被一只冕雕给抓上了天。

冕雕算得上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猛禽,他们能轻松抓起体重是自己五倍的猎物飞行,食谱上到羚羊狒狒,下到小老鼠,全都吃。

因为其头上冠状羽毛像王冠,以及其凶猛程度,冕雕一度被称之为大草原上的天空霸主。

陶邯在挺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只要那一次他的反应再慢上那么一丁点,或者是他再跑慢一丢丢,他就会被冕雕整只吞进肚子里。

好吧,即便那时候躲过一劫,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死定了......

风声已到了耳边,陶邯绝望地闭上了眼。

对于会飞的猛禽而言,只要地下没有洞钻,躲哪儿都是一样的。

陶邯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挠了一下,劲风拂过他的脸颊,扬起他耳边的碎发。

那只双翼展开、体型能在所有猛禽里名列前茅的虎头海雕,哗的一声从他头顶上飞过。

陶邯:???

他不将我抓起来吗?

陶邯懵,想要抓他的虎头海雕更懵。

爪子确实是够到了,然而——

根本提不起来!!

物种之间固然有差距,但成为智慧种之后,野蛮种间穷极一生也无法横跨的差距,会被迅速缩小。

猫与老鼠能和平共处,化成兽形的苍鹰能够载起大象兽人。

但也不全是,当双方间的精神力差距过大时,物种间的某些规则将会“返古”。

比如,爪力强大的海雕抓不起犀牛。

虎头海雕懵圈,还在飞行中时,他甚至低下头去看后头的陶邯,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在这座庄园里,他的精神力能排到前十,而且因为物种缘故,他的爪力有加成,按理说不应该抓不起那个外来者。

难道......

虎头海雕冒出一个让他不愿意相信的猜想。

既然不太确定,那就再试一次好了!

侧翼倾斜,虎头海雕转了个弯,回来了。

在虎头海雕掠过去后,陶邯停下逃跑的脚步,持续蒙圈。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还活着?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没等他想明白,他就眼睁睁地看见那只虎头海雕回来了。

回来了?

他回来了?!

陶邯眼珠子瞪得老大,但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也因为没明白方才怎么就没死成,所以他呆呆站在原地。

跟块木头似的。

虎头海雕从陶邯头顶上掠过后,本就没飞多远,加之疑惑团团之下,迫不及待的加速飞回,几乎是一睁眼,他飞回到陶邯头上。

继续伸爪。

这双锋利如镰刀的勾爪收割过上百条性命,对着下方愣神的陶邯用力一抓。

这瞄准的还是陶邯的脑袋。

“啊!!”陶邯痛呼,他条件放射地立马捂住脑袋,触及到的头皮是完好的,丁点都没有破。

但是么——

手感不对。

发量惊人的毛茸茸,有那么一大块变成了光秃秃。

秃的地方还是在头顶位置。

而上方,虎头海雕锋利的爪子上挂着一大撮发尾带黄的短发,有风拂过,那大撮黄毛飘飘然而下。

除了自个的小命外,以前陶邯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一身皮毛。每天都要打理好几遍,将还是毛团团的自己收拾得油光水滑,一看就跟别的仓鼠不一样。

收紧的瞳仁映着飘落的黄毛,或许是潜意识知道性命无忧,陶邯爆发了。

他在原地跃起,刚好抓住再次愣住的虎头海雕的左爪,一把将这只双翼展开足有两米多的猛禽从天上扯了下来。

左爪上仿佛坠了山岳,虎头海雕如同陨石般坠下,轰的一下砸在地上。这势头之大,甚至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土坑。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