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季阮阮下意识拍了下桌面,语气激动,直到对上吕医生同情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冲动。
“对不起,我只是太意外了点。”
慌忙道了个歉,喉咙干涩得仿佛难以发音,“可看我爸的气色和样貌,不像是你说的那种情况啊……”
面色红润,还能很有胃口地喝下她准备的鸡汤,怎么会是吕医生口中,那种行将就木的人呢?
她不相信。
“季小姐,我们要相信科学的判断。”
见过很多不敢置信奔溃的家属,吕医生对季阮阮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见怪不怪,认真解释道。
“就好比一棵树,你看它的外表,看着仿佛长着绿叶生机勃勃,实际他的树心都被虫蚁啃咬个干净,只是还没表现出来而已。”
“季先生好几项重要的数据,都低于平均值,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这样浅显的比喻,让季阮阮原本仅存的希冀也散的一干二净,飞快地把报告单摆在自己面前,白字黑字的数据,让她的面色,彻底白了几分。
“那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季阮阮心慌不已,握着报告单的手指颤抖不已。
爸爸养育了她这么久,难道她就眼睁睁地看着……
不行!
“吕医生,接下来是要吃药还是动手术?”
急促追问着,语气激动,“你说,只要能救我爸,都可以!”
“这件事情,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足足交流了二十多分钟,季阮阮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怀揣着一颗沉痛低落的心。
吕医生说,暂时还没办法得出结论,必须系统地做一次完整的检查。
“撕拉——”
手中的报告被捏破个口子,季阮阮没心情理会这点小事,随意塞进了包里,使劲拍了拍脸,逼着自己挤出个笑容出来。
这件事必须瞒着爸爸,否则他又要胡思乱想了。
还是不知道的好,医生也说了,保持良好的心态,对病情也是有利的……
一瞬间,大脑内被塞入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信息,季阮阮低着头往前走,一时间也没来得及看清路。
就在拐弯的时候,和对面的人,直接装个满怀。
“小心!”
熟悉的嗓音让季阮阮一时晃神,手腕被人突然拽住,才勉强稳定住了身形,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谢谢……是你?!”
下意识抬眸感谢,视线里撞入厉邢安那张清隽的面庞。
匆忙将手缩回,季阮阮心口一跳,“厉先生,你今天是带着果果出来的吗……”
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要是被爸看到了……
“放心,果果在家里,我今天没带他出来。”
似乎察觉到季阮阮心中的顾虑,厉邢安温和地开口解释着,“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这么意思……”
季阮阮张了张嘴,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紧张过头。
想要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尝试了几次,却不知道该从何说去,最后只能无奈放弃。
垂眸,目光不经意落在了他手上的白袋子,“你是来医院看病的?”
“只是帮果果带点药回去。”
厉邢安无奈地勾起唇角,“你也知道,果果的性格……不太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
脑海中闪过些破碎的片段,季阮阮却没来得及抓住,尴尬地站在原地,干巴巴得回了一个字,“……哦。”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态度看待果果。
虽然和澜澜有着一模一样难以辨认的外貌,可……就是不一样的。
私心里,她更喜欢的,一定是澜澜。
难道是因为有着相处的情感基础吗……
厉邢安一眼就察觉到季阮阮内心的纠结,便识趣的,主动提出离开,“那我先走了,你看起来好像还有事情……”
“对,我要去一下我爸的病房,那就……再见了。”
见厉邢安率先开口,季阮阮着实松了口气,随意招了招手,快步离开。
留着厉邢安一个人站在原地,直到她走远了,才缓缓收回视线。
匆匆回到住院部,季阮阮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站在病房外快速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可不能被爸爸发觉些什么……
“外公,我要听这个故事。”
“好好好,从前啊,有一个叫做阿拉丁的人,他被一位神秘的魔法师邀请,去一个洞穴里面取一盏神灯,这盏灯可神奇了,能够满足人们愿望……”
“那澄澄要是许愿,是不是可以得到很多很多很好吃的小蛋糕?”
“那你得先找到这盏灯才行,不过乖巧的小朋友,可不会吃太多的蛋糕。”
季立建轻咳了两下,对着童话书继续念道,“之后,这个叫阿拉丁的年轻人……”
舒缓慈爱的声音,从屋内飘散了出来。
季阮阮微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雪白墙壁上,那块透明的小窗户。
一眼就能瞧见,屋内,季立建躺在病床上,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手上抱着本童话书,正在给他们将故事。
安静得站在原地,听着屋内渐渐传出的声音,季阮阮忽得低下了头,眼眶的周围,已经红了一圈。
以前,她还是在澄澄澜澜同样年纪的时候,也喜欢粘着爸爸,让季立建给她讲故事。
一度痴迷到不讲故事,坚决不肯入睡。
那个时候,季立建其实工作很忙,公司步入正轨,每天几乎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却还愿意每天抽出时间,哄她将睡前故事。
等她沉沉睡去,才起身去接着工作。
回忆着当年的画面,心酸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她长大,爸爸可以享福的时候,偏偏身体上却出现了毛病……
想到吕医生那些语重心长的告诫,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不行,她不能这么沮丧下去。
说不定还有机会呢,她不能自己先退缩了。
季阮阮在门口待了好久,擦干眼角的水渍,深呼吸了两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以下一样,推开门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