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阮阮是被床头那盏橘黄色的灯光给晃醒的。
“唔……”
轻微的哼唧了一声，想要朝着温暖源拱去，却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
抬头，对上一双黑深的眼眸，如同古墨一般，浓稠得难以化开，又像是一汪寒潭，冰冷刺骨。
望到男人手中紧握的文件。
是工作上，出了什么大问题吗？
季阮阮手肘撑着身体，下意识瞄了两眼，眸底的雾气迅速消散开来。
“别看。”她下意识地捂着了文件纸，
哪知，男人抬起手臂，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晦暗不明的墨瞳直直地望向她，目光沉沉，“阮阮，你很早就知道了？”
季阮阮一时有些无措，半晌点头，将先前的事情一一道出，“傅阿姨当时找到我，以这件事为筹码，让我离开你。”
想到自己当时信以为真，以为真的和厉衍瑾是表兄妹关系，故意疏远他。
好在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
全是傅晴英为了让她离开厉衍瑾，编造的谎言。
季阮阮认真地望向男人，“我也是不久前无意间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们家人都是O型血，而你是A型的，这根本就不符合科学规律。”
说道这里，她又有内疚，“是我太傻了，就这么轻易的信了别人，害的我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慌了神，事关你的身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厉衍瑾没有说话，淡漠的视线紧盯着手上的文件，不放。
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不对。
以他对妈，暂且现在还称为“母亲”的傅晴英的了解，没必要撒这种错漏百出的谎言。
光一个血型，就能直接戳破，这不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所以……她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文件纸，拿起搭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准备出门。
“衍瑾，你这是要去哪儿？”季阮阮有些担心。
“不许乱想！”厉衍瑾轻轻掐了掐那不自觉露出的小酒窝，喑哑着开口，“我想回老宅，把事情弄清楚。”
“那我陪你一起。”季阮阮脱口而出。
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坚定地拽着了男人的衣袖。
厉衍瑾一怔，半晌，点点头，反手握住了那柔软的小手。
心口，坚硬的寒冰，似有融化的趋势。
……
深夜。
当厉衍瑾他们匆匆赶回厉家老宅，房内灯火通明。
还留在老宅做事的佣人瞧着厉衍瑾冷峻的面色，面面相觑后，都不敢开口打招呼。
厉衍瑾也没多停留，得知厉老爷子还在书房内，便径直朝着三楼走去。
季阮阮紧紧地握着男人的手，暗暗给他传递鼓励。
“进来。”
屋内传来厉老爷子低沉的嗓音。
厉衍瑾面色不变，推开门，却意外发现，傅晴英竟然也在这里。
“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不能明天再说？”
厉老爷子敲了下拐杖，神情肃穆。
“爷爷，我是来找……妈，想问一些私事。”
厉衍瑾淡淡回应，目光停留在傅晴英的身上，面露复杂，“有关我的身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来问这个的？”
厉老爷子的回答，让厉衍瑾面色冷淡了几分，嘲讽地勾起唇角，“原来，爷爷您早就知道了。”
季阮阮忧虑地望着厉衍瑾，没有开口。
“我也是刚知道。”厉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衍瑾，一切都是我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傅晴英沙哑着嗓音，双眼红肿，一点儿也瞧不出曾经优雅高傲的贵太太模样，“当年是我自作主张把你抱养过来的，为的就是能给厉家留下血脉。”
“怎么说，你也是厉家的孩子，当然不能流落在外，我也不忍心让你在外面吃苦。”
说着说着，开始忍不住抹眼泪。
“这么多年，我把你一点点地培养长大，不求你有多孝顺我，但心里，也是盼着有我这个做妈的，毕竟二十多年的情分在里面，养育之恩大于天啊。”
厉衍瑾敛去了眸底的冰寒，沉默望着面前哭泣的女人。
往日姣好精致的妆容都被憔悴的痕迹给替代干净。
眼底溢出复杂的神色。
想到从小到大，傅晴英对自己的疏离冷淡，终于有了可以解释的缘由。
傅晴英没有注意到厉衍瑾的眼神，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握着纸巾拭去面上的泪痕，看了眼季阮阮，直白开口，“我之所以不允许你和季阮阮在一起，就是因为她的姑姑是你的生身母亲，你们是表兄妹，当然不能在一起！”
“你撒谎！”
季阮阮皱眉，迅速反驳，“衍瑾才不是我的表哥，他的血型根本对不上……”
“够了！”
厉老爷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沉沉看了眼厉衍瑾，“衍瑾，你留下，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我在门外等你。” 季阮阮识趣地推门离开。
傅晴英咬紧了牙冠，犹豫着，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跟着一起离开书房。
大门关上，季阮阮靠在墙上。
傅晴英挪步过来，冷嗤一笑，眉宇间尽是不屑，“为了能攀附上厉家这颗大树，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果然，那个贱人的家人，都是贱人。
傅晴英这是一口咬定，事关厉衍瑾的身世是季阮阮透露出去的。
季阮阮睁开眼，眸底，澄澈的湖泊冰冷得让人心惊。
“为什么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