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鸡店,季阮阮呆愣在原地良久,直至炽热的光线晒得她浑身滚烫,才终于找回了一丝丝理智。
哆嗦着手,摸出电话。
时隔多天,这是她第一次打给厉衍瑾。
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厉衍瑾,澄澄还这么小,又受伤了,不该再继续接受这么高强度的,所谓的那些精英教育。
“嘟嘟”的忙音骤然一停,电话被对面的人接起。
“喂,厉衍瑾。”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焦虑,“我和你说,澄澄他现在——”
“是季小姐吧。”
“董助理?”季阮阮话语一滞。
“嗯,是我。”助理董文恭敬地回应着,“季小姐不好意思,总裁现在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您转达。”
厉衍瑾在开会……
心情不自觉地低落下来,季阮阮勉强打起精神说道,“澄澄受伤了,说是上马术课的时候伤着了,请你告诉厉衍瑾,让他平日多关心关心澄澄,顺便思考一下,那些课程的安全性,以及必要性。”
董文正听着电话,不想许夏岚正巧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红唇轻勾,“董助理,能源项目的财务计划表在哪里?我有点找不到了,会议室催着急用呢。”
“在这里。”
董文用手指了指桌面上,那份被放在最高的文件。
是他刚才正准备要送进去的。
季阮阮刚把发生过的事情简单地复述完毕,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忍不住皱了皱眉,“董助理,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季小姐,我会把事情告诉给总裁的。”董文快速地回了一嘴,“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先挂了。”
正准备拿了文件就离开的许夏岚,忽的放慢了脚步。
定眼一瞧,发现董文手中握着的,其实是厉衍瑾的手机。
季阮阮竟然还和厉衍瑾有交集。
厉家老宅。
将澄澄带回家后,傅晴英不顾澄澄的挣扎,再次叮嘱薛梦冉,必须让澄澄好好学习,必须将昨天的作业也一起完成。
薛梦冉装似不忍地开口劝说了几句,被傅晴英给截断,只好带着澄澄,重新去了琴房。
刚从楼上下来的厉铭瑄目睹着一切,瞧着澄澄那丧失灵气的木讷小脸,有些不忍地开口,“大伯母,澄澄现在沉闷的都不像个孩子了,是不是学业太重了些。”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他好。”
从在炸鸡店见到季阮阮的时候,傅晴英的面色就已经有些难看,现在又被一个小辈反驳了意见,语气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教育,必须要从小抓起,我现在宠他让他嬉戏玩耍,是在害了他。”
“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自己教,不用你多管闲事。”
就差没有指着厉铭瑄的鼻子,说他“狗拿耗子”了。
“傅晴英,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妙霞刚从花园里回来,正好听到傅晴英充满斥责意味的话语,顿时不满起来,“我儿子那也是关心澄澄,怎么,现在连一句话都不让人说了?”
傅晴英扭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这是我的家事。”
言下之意,就是觉得自己没错。
“哟,好一个家事。”
蔡妙霞讥讽出声,“这厉家似乎还没开始分家吧,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一口一个‘你家’,也好,让老爷子听听,万年贤惠的大儿媳妇,原来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厉家的一份子!”
很快,楼底下的大厅,便传出断断续续的争吵喧闹声。
三楼。
厉邢安安然地待在房间内,敞开着的阳台上,放着一块巨大的画板。
耳上带着硕大的耳机,里面响起舒缓的音调,根本没有注意到楼下的嘈杂声。
一笔一划,细细雕琢着自己的作品。
很快,便有了雏形。
是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模样。
他放下画笔,唇角轻勾,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如果季阮阮在这里,一定会惊讶。
画布上的人,有着和她、澜澜一模一样的面孔。
……
厉氏控股。
中途,厉衍瑾暂停了会议,准备出去透口气。
趁着这个机会,董文飞快地把季阮阮打电话过来的事情,简洁地复述了一遍。
“我妈和薛梦冉去找阮阮,把澄澄接走了?”厉衍瑾深深地拧住了眉心,语气有些不悦。
董文飞快地点点头,“季小姐还说,澄澄小少爷学马术的时候伤着了,身上多了些淤青……”
“让您平日里多关心,顺便思考下课程的必要性,以及安全性。”
就在这时,负责记录会议的人员跑过来,“总裁,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联系医生。”
厉衍瑾交代完,便重新返回了会议室。
董文这才转身,立即打电话联系家庭医生……
……
回到家中,季阮阮只觉得疲惫不堪。
躺倒在床上,面前,澄澄被带走时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
心脏像是漏了个小洞一样,嗖嗖嗖地透着冷风。
“妈咪,你是不是不开心呐?”
季阮阮微微侧过头,就瞧见床上多了个白嫩嫩的小团子,不断地朝着她怀中钻,季阮阮一笑,身上将澜澜抱在怀里。
没有说话。
澜澜乖巧地趴着,小声地说道,“我也不开心,和澄澄才待了一个晚上,就又被家里人带走了,他家里人好坏啊。”
目光灼灼地望着季阮阮,天真问道,“妈咪,你能不能帮帮澄澄,将他从家里带出来啊?”
澜澜觉得,这样澄澄一定会很开心的。
把澄澄带走……
季阮阮眼眸一颤,苦涩地笑笑,“妈咪也想……。”
到底,她只是澄澄口中的“阮阮阿姨”,不是他的家人。
轻轻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荒诞的念头:如果我就是澄澄的妈咪,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