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想杀慎香寒,但他决不会伤害小孩子,即便是慎香寒身边的小孩子。
全儿浑然不知此刻何等凶险,还以为是在家里大人身边,睡得香甜安稳。
软乎乎的小脑袋往拓跋乾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角度,小嘴张得圆圆的,打了个睡梦中的哈欠,发出安宁的呼噜声。
不知怎的,抱着这孩子的时候,拓跋乾忽然有了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本想用这个孩子逼慎香寒说出真相,但此时此刻,竟有些下不去手了。
一个白衣人影忽然而至,就要从拓跋乾手里抢全儿。
拓跋乾本能够与之周旋,但不知怎的,在这一刻,拓跋乾心里想的居然是,万一相争之时伤了孩子该如何是好。
拓跋乾甚至没有反抗,孩子就被阿元夺走了,阿元把全儿交还给纪薇青。
只见阿元身上到处是血,不过显然不是他的血,而是那些命丧他手中刺客的血。阿元默默站在纪薇青身前,保护着纪薇青和全儿。
就在一瞬间,数十名手持弓弩的黑衣人从巷子前后围了上来,对拓跋乾形成拥护之势,利箭纷纷对准了阿元他们。
月光下,箭头上的冷光里全是死亡的意味。
纪薇青惊恐地瞪着盛谦,她觉得自己死定了,自己一死不要紧,只是还没能效忠英王,又连累了阿元和全儿。
盛谦却忽然抬手制止,低声道:“放他们走。”
纪薇青难以置信地看着盛谦。
盛谦言出法随,但他的手下显然没料到盛谦会这样,都是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纷纷收了弓弩。
纪薇青也怔愣了,想不通盛谦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可以回去了。”盛谦冷冷地说。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刚刚抱了那孩子,让他心软了,他不愿意伤害她,和她怀里的那个孩子,最起码,今晚他不愿。
阿元看了盛谦几眼,转过头低声道:“韩大夫,咱们回去吧。”
纪薇青缓过神来,点点头,在阿元的保护下转身走了几步,越来越想不通盛谦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来头,不由得回头又看了盛谦一眼。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狐疑,却也有几分感激。她明白,今晚是盛谦放过了他们。
拓跋乾站在巷口,自然而然地目送着她抱着孩子离开,却冷不防她回首一望,二人在月色下对视起来,拓跋乾忽觉心中柔肠大动。
拓跋乾的记忆忽然被唤醒,难道这孩子……不会吧,居然真有这么巧的事?
拓跋乾眸子暗沉,让人看不清其中意味,忽然反悔起来,心中只觉得不能放她走,只想把她和她的孩子都留在自己身边。
拓跋乾忽然道:“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纪薇青妙目圆瞪,“你……出尔反尔!”
拓跋乾笑了,冷冷地说:“因为我是小人。”
“你……”
拓跋乾笑了,冷冷地说:“因为我是小人。”
“你……”
阿元双拳难敌四手,被拓跋乾手下的精兵缠住,而纪薇青被拓跋乾打晕,拓跋乾直接将她与全儿一同带走。
纪薇青醒来时,见自己在一座黢黑的屋子里,只有几寸光线从窗缝照过来。
“醒了?”
纪薇青吓了一跳,往声音来源处看去,竟见拓跋乾抱着全儿,全儿在他怀里居然笑得很开心。
“你到底是谁?韩清清?”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地思忖片刻,做了她人生里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低声却坚定地说:“不,我是纪薇青。”
拓跋乾忽然笑了,轻叹:“没想到你这么坦诚。”
他起身,走到纪薇青身边,把孩子交给她,道:“我是拓跋乾,当朝英王。”
纪薇青的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英王?英王不是个病秧子吗?在她还是慎香寒的时候,就是为了给英王采药,才会跌落山崖的,连药都没来得及给英王送去!
可眼前人根本不像说谎!
拓跋乾忽的一笑,“而且,也是你孩子的父亲。”
……难道他就是那晚的……
纪薇青的脑子还没转过来,门外忽然传来异动,纪薇青吓了一跳,拓跋乾连忙打开门,外头却早没人影,但拓跋乾很肯定地下了结论:“阿元刚刚在外面。”
拓跋乾满心懊恼。若不是因为抱着全儿,让他满腹柔肠,又怎么会没注意到阿元在外面偷听?
阿元很可能是向家人,被阿元听到自己就是英王,大事不妙。
“你干什么露出这种表情?”纪薇青不悦道:“阿元是自己人,就算他听到我们刚才的话,他也不会说出去,你不用这么担心。”
拓跋乾忽的回头看她,心中大为不悦。
她怎的就这般信任那个向家人?她可是他儿子的亲娘!
“拓跋乾,你会保护我和孩子吗?”她忽然问。
拓跋雪一直在追查她,她心里害怕得紧。
“想让我保护你?做梦。”拓跋乾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而之后,令纪薇青更没想到的是,阿元居然就此失踪了。
她不知道阿元的去向,心中担忧得很,就在她准备去寻找阿元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纪薇青的父亲纪磺贪污受贿,遭到大理寺的调查!
听闻此事,纪薇青夺门而出。
她虽是慎香寒,但也不能不管纪薇青的父亲纪磺啊。
赶到大理寺的时候,外面的百姓都被官兵拦了起来,围了厚厚一圈,跪在地上的人正是纪磺!
“请大人明鉴,下官绝对没有收受贿赂。”纪磺拱手。
却不想,大理寺卿只一声冷笑,便有几个手下搬出来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是金银财宝。
“这……这怎么可能?”纪磺双腿一软,瞬间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大人!下官……”
“好你个纪磺!”大理寺卿马上打断了纪磺的话,将手边的签筒砸到了他的头上,“你一个五品小官,竟也做这种贪赃枉法之事。”
慎香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纪磺无助地辩驳,心下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