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荆再次进入了别宫见到阴丽华的时候,阴丽华听完他的请求直接呵斥道:“荆儿,你是疯了吗?进宫,你进宫干什么?是要让谁为难呢。”
刘荆定直地看着她,冷静地回答:“母妃,儿臣就是不想看到别人为难,所以我才悄悄地进来的。想着由母后带儿臣进宫,不用惊动别人。”低下头,眼神定定地看着地上,“儿臣已经见过马固了,马固说这件事就是马援推荐给陛下的,那些人就在马府的。”
阴丽华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血色顿失,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母后,事到如今,儿臣还能骗你不成。”刘荆痛声地说道。
阴丽华驳斥的话说不出来了,马固这孩子她是知道的,他说真的那定然不会假。想到之前她还好奇马固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还只当是在闽越待久水土不服了。刘荆这一说她自然也就明白过了。
可这样又如何是好呢,望着眼前的刘荆,再想着宫廷里的刘庄,艰难地取舍后安抚道:“这件事母后会去问你哥哥的,若当真如此,定会让你三哥罢手的,你就先回闽越去吧。”
话音一落,刘荆不敢相信地望向阴丽华,眼睛仿若蕴藏着无限的情绪,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了,再次低下头来,平和地说:“母后。儿臣知道你是想要护住我们兄弟俩,可你也清楚,三哥这么做了,那就没有打算罢手的意思了。”抿抿唇,收拾下情绪,继续说道,“儿臣也并不想让你为难,但是儿臣真的想要当面问问三哥。”眸光一暗,苦涩地说,“儿臣已经做好了出不了宫门的准备了。”
“你浑说什么,是要挖你母后的血肉吗?”阴丽华心头大恸,激动地抬手打了他一下,又一下的。眼泪却落了下来,悲伤地喃喃道,“冤孽,当真是冤孽了。”
刘荆膝行到阴丽华面前,真诚地望着她:“母后,就当是儿子求求你了。儿子保证不胡来的。不然直接喊破了这件事就可以了,对吗?”
阴丽华看着那双和刘秀相似的眼睛,阖了阖眼,泪珠直往下流,抬头平缓了下情绪,开口说道:“好,母后答应你。但是你也要保证不管你和你三哥说了什么,不管有没有你想要的结果,你都不能再在京城耽搁了,一定要回到闽越去。可以吗?”
刘荆自嘲地笑笑:“儿臣没有问题,只要能走,儿臣自然是会离开的。只是就看三哥的意思了。”
“闭嘴。”阴丽华不愿意想那个结果,严厉地呵斥他继续说下去。
刘荆也知道她不愿听,顺从地没有再说下去。 也清楚她的为难。多年未能见过自己的母亲了,上回匆匆相见的,而这次见过之后只怕之后再无机会相见了,内疚,思念,又依恋地承欢膝下。
阴丽华何尝不知道呢,入了宫门她能保住他的性命,但以后也得要各自天涯了。也抓紧这最后的机会,母子俩亲近地叙话,仿佛说不完的话一般。
下午,阴丽华启程回宫了,原本她是想着再和刘荆待在一天地。可刘荆说了,他如今这身份到底是见不得光的,别宫人多口杂的,万一被发现了,捅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那可就被动了。所以阴丽华想想也有道理,按耐住满心的不舍带着他回宫了。
越接近宫门,她的心就越乱的。几乎要阻止他进去了。可看着拌做侍人的儿子,坚定的步伐,她也知道她不帮忙他也是不会死心的。到时候只怕事情更加难以解决了。一路心慌地进了慈华宫,对是否派刘荆去章华宫,仍有犹豫。
然而刘荆干脆地很,已经端起了她们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再等着她下令了。
阴丽华叹息一声,想到她之前提议过要陪他一起去,或者把他招来的意见都被他给拒绝了。难舍也终究有这么一别的:“去吧。”
刘荆低着头一步步地跟着前头的侍人走在他无比熟悉的宫道上,他在这儿度过了十几年的光阴,也曾经有野心想着可以拥有这种人人羡慕的宫殿。可如今一步步地走出去,内心却是平静的,原先的激荡和妒忌在这么多年的生活中被冲散了。比起被这座宫殿困住,他更享受的是那种成就感。
拾级而上,一个个台阶爬山去,到了殿门口了。
守门的侍人进去通传,很快就出来让他们进去了。
刘荆学着前面侍人的样子,拱着俯首进去了。
刘庄正在批阅折子,头也没抬,随口地说道:“太后让你们送什么来了?”
“启禀陛下,是别宫后山的果子,想着以前陛下喜欢吃。所以特意送来地。”刘荆淡定地说道。
刘庄的手顿了顿,只觉得这个声音特别的耳熟又陌生的,继续写了一笔,蓦然想起来了,现在不过是初夏,哪里来的果子的!眼睛睁大了,放下笔,厉光射向了刘荆。
刘荆心有所感地同时抬头,两道视线撞在了一起,刘庄如同见鬼了般睁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来,想要质问的时候,忽然瞥见了满殿站满的侍人、宫婢,紧盯着他,寒声地吩咐:“其他人都退下去吧。”指了指刘荆,“你留下,朕要问问太后这几日在别宫怎么样?”
“是。”众人退了出去。而跟着刘荆一起来的侍人是阴丽华的心腹,自然是清楚刘荆身份的,担忧的看了眼刘荆,见他朝着自己安抚地笑了笑,再飞快地觑了眼上面脸上覆着寒气的刘庄,乖觉地低垂着头出去了。
偌大的宫殿一下子就空荡荡了,只剩下兄弟俩个人注视着对方,眼神在空中交汇交锋的。
良久之后,刘庄打破了僵局,面露讥讽道:“刘荆,你是真的大胆的很,悄悄地来了京城,居然还敢大胆的出现在朕的面前。大汉的律法对你是不是形同虚设了?”眉头皱了起来,那些暗探都是酒囊饭袋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刘荆不甘示弱地回击道:“陛下的眼里又有律法吗?”